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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小说网 -> 恐怖灵异 -> 我们在毕业那天杀死对方

正文 【五十一】不是好人,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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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脑中其实记不清楚细节了,只依稀记得那个男人又喝醉了酒──他把妈妈从房间拖出来,撕扯她的衣裤。虽然只是个国中生,但她知道那个男人要做什麽,他像捣槌,然後妈妈是一团烂泥,正要被他肆意蹂躏。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奋不顾身冲了上去。

    男人被激怒,一拿起放在桌上的刀子就是划了下来,鲜血溅洒的同时,妈妈失了理智,猛然推开人,抱着她冲进房间,将房门死死锁住。

    门外的男人不死心,他用力拍门,就像前来索命的厉鬼,她和妈妈害怕地抱在一起,不敢动弹。

    果然,门被椅子撞坏了,他又把妈妈拖了出去。

    汤子欣赫然想起她几天前偷偷看见有个黑道份子给了男人一把手枪,不管用途为何,它瞬间成为她能保护妈妈的唯一武器。

    哭喊声不断,她拚尽力气跑进另一个房间打开抽屉,果然看见手枪,想也未想就直接拿枪冲了出去,她双手颤抖,抖得准星摇晃,这要是能射中──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哈!妳以为拿了枪就能吓唬老子?妳会用吗?板机上的保险要开!然後瞄准丶瞄准老子啊──!」

    他发着酒疯,大肆嘲笑,而汤子欣照着他说的步骤,紧握黑钮。

    「子欣──不可以!放下枪!」

    妈妈朝她冲过来,又被狠狠抓回去,重重摔到地面。男人步步走近,直到离她只剩三步的距离,面目狰笑:「好,我过来了,有种──妳就开啊!」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滞在唇角。

    男人如同慢动作般缓缓倒地,而汤子欣没预料到後座力,踉跄摔倒在地,锁骨瞬间断裂,隐隐作痛。

    「天哪──天哪!」妈妈神色崩溃,连滚带爬到她身边,泪痕满布面容,「不行丶不行……」她喃喃念着,接着发疯似的寻找掉落地上的手枪,一捡起来,直接对准倒在地上的男人,他嘴角仍在流溢鲜血,胸口也是一片血红。

    「我的子欣……不能成为杀人犯!」

    再一枪丶又一枪──最後一枪,她却打在了自己身上。

    「子欣──妳记住!是妈妈丶是妈妈杀人了……」她不断催眠汤子欣,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子丶子欣……别丶别怕……一切是妈妈……的错……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想起那个瞬间,汤子欣面色刷白,揭开从未好过的疮疤,等同自伤。

    「验尸的警察说过──真正致命的是打在胸口那枪。」

    妈妈为了掩护她开过枪的事实,才多补了几枪,然後怕东窗事发──索性持枪自尽。

    基於她只是个国中生,警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把她当作无辜的受害者处理安抚。但真正杀人的究竟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许晶晶知道。为什麽许晶晶对她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朋友,因为许晶晶听过她的深深忏悔後,仍愿意接纳她的所有黑暗和犯行。所以汤子欣才会对许晶晶发生的意外如此耿耿於怀,甚至勉强自己接下主唱位子。

    那是许晶晶的愿望,她得完成才行,哪怕自身伤痕累累。

    「今天,你成为第二个知道我是杀人犯的人了──我跟你说过,我不是好人。真正的原因,是这个。」

    不管有心无意,当时她的恨意远胜於其它,她成为一个夺人性命的刽子手,逼自己的妈妈牺牲性命,好让她逃脱罪责。

    她真的好肮脏丶好懦弱。

    这件事情──只要她还活着就不可能消失,一辈子像个隐形的枷锁捆住她,难以消弭。

    汤子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释怀,又带着感悟,「我说完了……要是你觉得我很可怕,想逃走,我也……」

    她还没说完,已经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我说过──不是好人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

    汤子欣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的心魔存在了这麽多年,时常会跑出来绞紧她的心。以往店长会安慰她,但店长真正想安慰的是谁?

    她清楚,绝对不是自己。

    但她贪恋那个不属於她的温柔,让她假装自己不是汤子欣,而是Krystal。

    如今,徐晋阳在经历过这麽多黑暗悲伤之後,还愿意伸手拥抱她──把她当作「汤子欣」,而不是别人。

    「呜呜……是不是没有我……妈妈就不会死了……」

    她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很多次,现在她忍不住问了徐晋阳,表现出她内心最深处的脆弱。

    徐晋阳搂紧了些,闭上眼睛,听着她的嚎啕大哭,轻柔拍抚,「子欣……别怕,我在这里。」

    这一天,他们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彼此,还有对方心中的恶魔。

    可是恶魔还不愿意放过他们,它们深深和他们的自我一体成形,张开了獠牙,准备吸噬他们被世界遗忘的灵魂,然後──推入地狱。

    这天晚上,他们知无不言丶言无不尽,说着自己从小到大发生的所有事情,但一个晚上显然不够,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才惊觉天亮了。

    就在这个瞬间,汤子欣鼓起勇气,和徐晋阳表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听完之後,徐晋阳先是沉默半晌,然後神色郑重地跟她确认:「妳确定……要做吗?」

    汤子欣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缓声回应:「嗯,经过你爷爷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事情……其实比死还可怕。」

    徐晋阳又提醒她:「一旦那样做了──妳……」

    他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汤子欣也知道他想说什麽,「嗯,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有罪。那样的罪,我不想让许哥哥或店长去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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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那我,跟妳一起。」

    他的应允,让汤子欣猛然坐挺,两人四目相接,「你……认真?」

    徐晋阳笑了笑,将她垂下的长发勾到耳後,「我说了,这世界上我活着的原因就是爷爷奶奶跟妳,现在爷爷奶奶都走了,我只剩妳了。」

    只要不丢下他,做什麽都行。

    汤子欣咬了咬唇,低骂一声:「笨蛋。」

    下一秒,她的唇就被对方堵上,再也说不出那些呛辣的字眼了。

    *                                        *                                        *

    在徐爷爷头七出殡那天,徐晋阳还是有和汤子欣一起去送行,但是他们离得很远,远得几乎不会让人发现他们来过。

    见着队伍出发,徐晋阳这才走到那棵榕树下,然後朝着车队离去的方向双膝跪下,深深一磕。

    私下徐晋东跟他说,徐樊智打算把老家给卖了,这里,以後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回头又望了一眼,风正好缓缓吹抚而过,带走了他对这个地方最後的留恋,然後果断离开。

    在毕业典礼前夕一周,汤子欣和徐晋阳回到学校上课。经过这次长期缺席,两人在班上的存在感更加低下。就算有人想靠近关心,也是有所迟疑。

    汤子欣本来就凶狠,但徐晋阳也不一样了。以往他只是面色淡然,班上事务还是会愿意参与。如今他不论对谁的态度都是一贯冷漠,冷漠到让人觉得像在贴一块冰砖,那张俊秀脸孔唯一有温度的时候──就是在和汤子欣对上视线的时候。

    这状况比之前更加明显,简直太邪门了!

    大家私下议论纷纷,却是不敢多说丶多问。

    班导虽然为了徐晋阳请长假的事情跟徐樊智夫妻通过电话,知道了他们家里有丧事的消息,不过当听见徐樊智说再也不用特意管教徐晋阳的话时,也是傻了一下。

    这是什麽样的问题家庭,才会让父母对一个孩子几近放弃?

    班导有心想管,她找来了徐晋阳,却接收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内心也是火了。

    算了,再撑一年,人就毕业了,别多管闲事──她这一个念头,殊不知让她教学生涯中出现一个永远难以抹灭的懊悔回忆。

    离高三的毕业典礼只剩一天,就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汤子欣请店长藉故支开许奕帆,然後和徐晋阳一起来到医院。

    这段时间,她时常和徐晋阳一起来探望许晶晶,店长看见他们出现後,就让三人在病房内独处。

    坐在病床边,她望着许晶晶,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确认:「晶晶,妳真的想好了?」

    许晶晶用眼球控制,打出了一串字:「嗯,谢谢妳,子欣。」

    她曾经要求许奕帆的事情──後来,许奕帆还是做不到。他双手颤抖抓上管子,最後,只能跪倒在床边,神色无助,无声落泪。

    这样的事情,已经三次了。

    她再也无法对哥哥提出要求,更无法向她挚爱的人提出,就在这时候──汤子欣总算来见她了。

    那天在病房,她向汤子欣提出请求:「子欣,拜托妳……请妳,结束我的痛苦吧。」

    她这个病是不可逆的,根本好不了。即使哥哥曾经开心地跟她说有新药可以稳定她的生理状况,拉长寿命──她也不要。

    这样望着纯白天花板,独自等死的感受,她受够了。

    「妳杀过人,这样的罪我不要让他们承担。我知道我对妳残忍……但我只能只能求妳了……」

    是啊,许晶晶提醒她──她杀过人。那再多杀一个,总比叫店长或是许奕帆那种双手乾净的人好多了。

    她本来就有罪,无法赦免的罪。可是她仍在犹豫,她怕自己不够坚强,事後反悔又害了许晶晶。

    直到她看见了徐爷爷,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好多地方,才知道一个人其实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任由现实和病痛折磨,甚至连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都没有……

    就像许晶晶。

    於是,她下定决心了。在他们完成旅行回家的那一天,她来医院见了许晶晶,承诺对方──她会送许晶晶走完最後一程。

    这几次来探望许晶晶,她和徐晋阳一起帮许晶晶拟好了三封信,一封给仍在苦心钻研新药的父亲丶一封给最为亲爱的哥哥丶一封则是给挚爱的店长。

    为了怕被发现,这三封信写好後一直由汤子欣收着。今天,她把它们带来了。

    许晶晶决定,她要用另一种形式和哥哥一起──从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毕业。

    午夜十二点一过,一向安静的病房中传出袅袅歌声,还有令人动容的琴声。

    「如果说誓言可被重叠,是否每个漫漫长夜,可能短一点;

    如果说生命重来一回,请让罪恶和孤独降临,在另一边。

    要如何能够找回,被俘虏的心跳,两个不同世界,该怎麽依靠。

    不能再爱你,明了未来结局,不忍摧毁琉璃般,完美爱情;

    不能再想你,尽管恨身不由己,眼看那自尊已成灰烬。

    灼伤了自己,也伤透了你;

    灼伤了自己,也伤透了你。」

    许晶晶听着她的声音,肺部逐渐吸取不到新鲜氧气,但是心跳仪上的波折依旧平稳,因为感应器夹在汤子欣的手指上。汤子欣用些许嘶吼的声线唱着,和着徐晋阳的手风琴声,伴随泪珠坠落,无声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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