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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小说网 -> 恐怖灵异 -> 局外人

正文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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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告白(三)

    “你也别叫我张公子了,听著多疏远啊。m4xs.com沈牧是你兄弟,你也就是我兄弟嘛。以後叫我凯曦就行了。”张凯曦接过沈牧泡好的绿茶,搁在书桌上,翘著腿,哥俩好地拍著谭宇的肩膀。

    谭宇被他拍得昨天的饭都快出来了,又不好明说,只能皱著脸,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

    “你复习得怎麽样?专业课的笔记都做了吧?有没有去助教那儿拷PPT啊?”

    谭宇听著听著,就觉出其中的味来了。张公子大概是期末备考正备得焦头烂额,找他江湖救急来了。看著这张笑眯眯的脸,谭宇实在是生不出恨意,又是一通嗯嗯啊啊的应答。

    “那就这麽说定了,我晚上去找你拷资料啊!”张凯曦甚是欣慰地搂著谭宇的肩膀,“等考完试我请你吃饭,你别走太快就行。”

    看著两人亲昵的互动场面,沈牧掩在茶杯下的沈静双眸绽开一丝幽幽的微光,有种难言的情绪漫过X口,但他一时又分辨不出,这股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

    张凯曦中途接了个电话,有个酒局正等著他,无奈地先行离开了。寝室里只剩下谭宇和沈牧两人。沈牧靠在窗边,自顾自地翻著书,时不时打理一下窗台上的绿色盆栽,悠闲散漫。谭宇坐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尴尬,正要跟沈牧打招呼走人的时候,那人却开口说话了。

    “你跟他……什麽时候熟起来的?”

    谭宇很是怔楞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沈牧口中的“他”是指的谁。这种质问的语气,是因为觉得碍眼麽,他们俩站在一起才是最般配的一对不是吗,而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算不上熟吧,只是他经常来店里吃饭,一来二去的,我这张毫无特色的脸也被张公子给记住了”谭宇自我调侃地一笑,“要不是你,我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这种人。毕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一个世界……”沈牧喃喃念著这句话,眸光深远起来。

    “我还要回去整理笔记,先走了。”谭宇看他已经是完全沈浸在自我思绪中的模样,很识时务地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走在回宿舍楼的路上,谭宇想,现在算是怎麽一回事呢。竟然都快和情敌混熟了,呵,这算是神展开吗?

    可张凯曦这个人,又是让他恨不起来的。张公子最擅长的,莫过於攻心了。他要拉拢一个人,不是用糖衣P弹一番轰炸,而是编织一张密密麻麻的心,温柔地,蛊惑地,不动声色地把他的猎物一点点收进中。就像温水煮青蛙,等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溺毙在他的温柔中了。

    而张公子对猎物,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谭宇不知道,沈牧也不知道,甚至连张凯曦自己,都说不清楚。

    终於从酒局上解脱出来,张凯曦的胃一阵阵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那种。江城这帮官宦子弟,成天闲得蛋疼,聚在一起不是吃喝就是玩乐。张公子酒品在外,自然免不了被人一通猛灌。陈鸥是早就被灌趴下了的,张凯曦打了个电话给老三,叫他把人送回去,自己则半清醒半迷糊地打了个车回了理工大。明天有考试,他还没找谭宇拷一手资料呢。

    出租车一路开到了男生宿舍楼门下。张凯曦自大一起就没住过宿舍,和宿管阿姨磨了半天嘴皮子才问到谭宇的寝室。上楼,一直上楼,张凯曦爬楼爬得都想骂人了,他并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腿软的缘故。

    谭宇是被震天响的敲门声吓得从床上跳下来的,他正在背六级英语单词,猛不防门外传来一通chu暴的捶门声。他还以为是找茬的,拿了把厚厚的英文词典,小心翼翼地挡著脸开门。

    “谭宇,谁啊?”正窝在床上打dota的室友也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有几分忐忑地望著门口。

    看清站在门外的人,谭宇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转头道,“没事,一个朋友。”

    他放下英文词典,不解地看著脸色异常苍白的张凯曦,“您这是?”来的哪一出啊……谭宇不敢把话说完。

    张凯曦掀起眼皮,漆黑的瞳仁不像往日明亮有神,而是蒙了层飘渺的雾气,“我……”他话说到一半,忽地弯下腰,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谭宇懵了,张凯曦这一口全吐在了他的裤管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腿,抬头正要说话,一个身影迎面向他倒了过来。等谭宇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稳稳托住了那人的身体。

    诶,造孽。谭宇哀叹了一声。

    张凯曦这次是真醉了,吐出来的都是清水。他全身虚软地挂在谭宇身上,脸紧紧挨著他厚实而温暖的X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被酒J烧坏了,靠在一个男的身上,而且那个人还不是沈牧,竟然还觉得挺舒服。

    谭宇把张凯曦半扛半拖地弄到了自己床上,遇上个酒鬼,他还能怎麽办呢。还好有两个室友已经回家了,不然他今晚就没地方睡了。

    对铺的室友下了床,发现新大陆般惊奇地看著这一幕,“诶谭宇,你什麽时候跟张公子这麽熟了?他今晚来这儿借宿吗?”

    “他是来借资料的,可能在饭局上喝多了吧,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谭宇把被子铺开,抖了抖,盖在张凯曦身上。

    “你这样不行,衣服都没脱呢,人家会感冒的。”室友走过来,煞有介事地一番指点。谭宇看著他,这个人,曾经寝室里有人发烧烧到四十度,他都不闻不问地继续打他的魔兽。可今天张公子一来,不过是喝多了点酒,人还没怎麽样呢,他就上赶著献殷勤来了。

    “你看我干嘛,赶快帮人家脱衣服啊。还有你裤子,记得换啊,味道太难闻了”室友瞪著他,好像谭宇犯了天大的错一般,“我去把门口拖一下,还好现在是冬天,不然啊……”

    谭宇在心里冷笑一声,却还是照著他的话做了。他弯下腰,干脆利落地把张凯曦的大衣和长裤全脱了下来。正犹豫要不要脱毛衣的时候,床上的人一直闭著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带了几分迷蒙的水汽,静静地凝视他。

    谭宇心头一惊,手忙脚乱地跳离床铺,“那个张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啊……你好像喝多了,然後倒在我寝室门口……加上宿舍快关门了,所以我──”

    这时谭宇又想,他是不是应该去叫沈牧来照顾张凯曦才合适呢,这麽不尴不尬地横在两人中间,连自己都觉得可耻。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张公子像是累了,看了他一会儿,眼皮又无力地耷拉下去。

    谭宇今天第二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去楼下打了两瓶热水,一瓶自己用,一瓶给张公子擦脸。他也不知道怎麽照顾人,笨手笨脚地弄了热毛巾,还没挨到张凯曦脸上,先被室友给训了一通。

    “我说谭宇,你想烫死他啊,你就不先试试温度?”

    “你这麽会,那你来啊。”谭宇冷冷地看著他,“我自己拿著毛巾,我还不清楚温度吗?”

    室友大概没想到谭宇会毫不留情地反驳他,讨了个没趣,又看张公子有熟睡的趋势,估计攀交情暂时无望,悻悻地爬上床继续打Dota去了。

    对於给张公子擦脸这件事,谭宇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不是个直男,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张公子俊美无邪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开玩笑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谭宇也不过是万千俗人之一。

    在谭宇的想象里,这一幕也发生过很多次,不过床上的人就不是张公子了。他以前经常会想,如果、万一、要是、有一天沈牧接受了他呢。那他肯定会加倍对他好,会倾尽所有去照顾他,爱他。

    後来他发现这个梦想越来越不切实际,他甚至开始感到茫然,自己对沈牧的喜欢,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被冷嘲热讽,习惯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习惯X的以为,自己对沈牧,还喜欢著?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或许要等到被那个人彻底伤得体无完肤的那一天,他才会找到答案。

    17.告白(四)

    张凯曦是被人摇醒的。

    他睡得正沈,被褥很温暖,很让他安心。没有刺鼻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柠檬洗衣粉的味道在鼻尖环绕,他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想,这张床的主人一定很爱干净。

    “张公子,今天有考试!赶快醒醒!”有人在摇他的肩膀,把他的美梦搅得七零八碎。他皱著眉,嘟哝了几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张公子!”那人更急了,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边,大喊,“醒醒!”

    张凯曦再不醒就是头货真价实的猪了。

    他没睁眼睛,劈头盖脸地就骂了一通,“***是谁不让老子睡觉!都给老子滚!”

    谭宇被他骂傻了,站在床边,局促不安地看著他。

    张凯曦睁开眼,看见是谭宇,又回忆起昨晚的情形,脸色顿时就窘了,“C……看什麽看,没见过帅哥啊?”

    谭宇发出一声轻笑。张凯曦现在这副样子,实在跟帅哥两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黑亮的头发乱成了**窝,因为宿醉的缘故,眼皮有点肿。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睡的,右半边脸上多了个红印子,像是蚊子咬的,又像是被硬物给硌了的。总之,谭宇看著刚睡醒的张公子,就跟看著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有点娇憨,还有点莫名的喜感。

    “你笑什麽?”

    张凯曦羞恼地坐起来,隐约抽痛的额角提醒著他昨晚的放浪形骸。他从来不会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展露毫无防备的一面,可昨晚不知怎麽就脑子抽了,跑到谭宇寝室发酒疯来了。他恼他自己,更恼那帮在饭局上一个劲儿地灌他的人,要不是该死的酒J,他现在用得著这麽尴尬吗。

    “……下午一点有考试……现在都八点多了……我买了早餐,你要不要吃……”

    谭宇只是好脾气地看著他,以前对这个人的敬畏和恐惧经过这一晚全都荡然无存了,谭宇忽然意识到,张凯曦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大男生而已,他没有想象中的那麽高高在上,更没有别人以为的那麽遥不可及。

    张凯曦没说话,臭著脸穿衣服,穿鞋,经过谭宇身侧的时候,他硬邦邦地开口,“喂,有没有牙刷?”

    谭宇笑了,微黑的脸沐浴在暖金色的晨光中,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给你拿。”

    张凯曦坐在几乎已经在现在的大学校园里绝了种的台式电脑前,嘴里咬著蘸了酱汁的蒸饺,认真细致地浏览屏幕上的考试重点。看得出来谭宇上专业课是很用心的,笔记做得简洁明了,附注的个人见解也很独到。当然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变相剽窃他人脑力劳动成果的张公子是不会有半点惭愧的自觉的。

    谭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书,室友早早地就去自习室了,本来他也是要去的,但把张公子一个人扔这儿又有些说不过去,只好留下来了。

    张公子不说话,谭宇也不说话,寂静的空气在两人周围流淌。忽地,寝室门发出一声细小的吱呀声。

    门是虚掩的,为了方便进出,寝室里的哥们儿很少有把门锁上的时候。谭宇想大概是室友回来了,转头正要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看到的却是他意料之外的身影。

    “沈牧?”

    张凯曦听到声音,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看到门口的人,嘴角多了丝笑意,“你怎麽来了?”

    沈牧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张凯曦,脸上的惊讶更甚,“你们……”

    “我昨天喝多了,在谭宇这儿借宿了一晚。”张凯曦煞有介事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装饰眼镜,很有学术氛围地冲他一笑,“正在复习呢,你什麽时候考试?要不中午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沈牧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了,我还有事。”

    一直没说话的谭宇似乎在他脸上看出了点什麽,放下书,站起来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个月的电费快用完了,我得去楼下缴费。你们自己坐,我就不招呼了。”他说完话,擦过沈牧的肩膀,径直离开了。

    张凯曦摘下眼镜,眯起眼看他离开的背影,黑眸中似乎划过一丝不悦,看著沈牧时却还是和和气气的,“你还站门口干嘛,不冷啊。”

    沈牧走进来,把手上崭新的篮球杂志放在桌上,坐在谭宇刚才坐过的位置,脸上没什麽表情。

    “明天要下雪。”张凯曦看著桌上的篮球杂志,忽然说了句完全不著边际的话。

    沈牧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张公子忽冷忽热的态度,他有些看不懂了。不过,本来麽,这个人就对他没有过任何越界的言辞和行动。沈牧自嘲地想,也许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今年的第一场雪,你不期待吗?”张凯曦冲他眨眨眼,表情无辜而纯良,像个十七岁的少年。

    “谭宇买的豆浆挺好喝的。”

    在沈牧怔忪的时候,张凯曦的不著边际又开始了。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但风很大,凛冽,冰冷。谭宇走过C场的时候,廉价的格子围巾被风吹得翻卷了起来,他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把围巾在脖子上又绕了一圈。

    张凯曦坐在他那辆万年不变的骚包兰博基尼里,远远地就朝他鸣喇叭。谭宇加快脚步走过去,打开车门的时候甚至感觉到粉尘扑簌簌地从睫毛上落下来。他略显局促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著车顶垂下的散发著淡雅香味的薰衣草香包,一晃一晃。

    “想吃什麽?”张凯曦开了电台听歌,车子不急不慢地开出理工大的校门,“鸭血粉丝?”他自己先笑了。

    电台正在放一首英文歌,Adele的《someone like you》,声线华丽沙哑,有种说不出的空灵和寂寞。这种基调哀怨的情歌,完全不像是张公子的风格,谭宇不懂,他怎麽还没换台。

    “都可以……”谭宇看著窗外掠过的树木,侧脸的线条几乎固化。

    “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仔细考虑过了。”张凯曦把音响的声音调小了一点,“你说,如果我真的喜欢沈牧,就对他好点。”

    谭宇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提起这个,眼底写著明显的惊愕,“我……”

    “你也喜欢他,对吧?”张凯曦把“喜欢”这两个字咬得很意味深长,“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欢。”

    18.告白(五)

    车内Adele的歌声转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了,谭宇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张凯曦的声音,语调,表情,烙印一样鲜明得刺眼。

    被看出来了……明明以为能掩饰得很好的……

    “你别紧张”张凯曦却是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也不会有人把你绑到十字架上用火烧。而且,”张凯曦笑得还挺亲切,“咱们在同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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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宇嗤笑了一声,神情却明显地放松下来,“我明白,不过我不像你们,有钱,有权,玩得起,收放得下。我没有那个资本,更没有那个魄力。”

    按理说,这要放在以前,张公子被人这麽毫不留情地讽刺一通,那是肯定要变脸的。不过,今天不知道是张公子心情太好,还是他一时看谭宇太顺眼,脸也没变,笑也没退,

    “得,我们这帮人早被主流媒体给黑透了,也不多你一个。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接近你,是为了沈牧。”张凯曦侧过头,看了一眼神情明显怀疑的谭宇,“好吧,也许一开始是有点……但相处下来,我觉得你这人还挺不错,可以交心的那种。”

    谭宇笑了笑,没说话。

    张凯曦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他M出两G烟,一G叼在嘴里,一G丢给谭宇。後者接过烟,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你和沈牧是不是都觉得,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俯视别人的?”

    没等谭宇说话,张凯曦就自顾自笑了,“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看低谁,只是有些人习惯仰头看人罢了。”

    谭宇的眼睑微不可闻地抽动了一下。

    张凯曦掏出zippo,砰地打开金属盒盖,隔著一小簇幽蓝的火焰静静地看著他,“我会对沈牧好,给他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不能保证这个期限。”

    谭宇点点头,“我知道。”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冷静很多啊。”张凯曦点了烟,笑眯眯地看著他,“我以为你至少会揍我一拳什麽的。”

    “其实我挺想揍你的。”谭宇目不斜视地看著车窗外的树木。

    张凯曦轻笑出声,心情似乎十分愉快地揽过谭宇的肩膀,“行,以後有机会咱俩练练。”

    张凯曦对谭宇,是真起了结交的心思。他以前的朋友多是家世显赫的官商子弟,一个比一个会玩心计,整起人来是骨头都不留的那种。他们这些人整日里混在一起,表面上看著和和气气,其实暗地里的勾心斗角一点也没少。昨晚在饭局上张凯曦就因为对某个富二代包养的小情人稍微不客气了那麽一点,就被那个富二代恶意起哄灌了他几大瓶干白,要不是他酒量够好,加上陈鸥替他挡了不少,他昨晚去的就不是谭宇寝室,而是人民医院了。

    谭宇不像他以前在理工大认识的那些人,他看起来懦弱,骨子里却藏著几分宁折不弯的傲气。谭宇家里穷,他见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很多人穷,越是穷越是不甘心,他们急著出人头地,急著一夜暴富,急著抱他们这些官宦子弟的大腿。谭宇却出乎他意料地老实本分,该干什麽干什麽,不趋炎附势,不眼红嫉妒,尤其是这个人还能默默喜欢沈牧七年,七年没有回报的付出,连张公子都要为他不值了。

    副驾驶座上的谭宇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屌丝形象在某人心中已经大有改观,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直视正前方。张凯曦开著车在一个古旧破落的巷子里左拐右拐,经过几栋低矮的民宅,最後停在一家湖南菜馆的红漆招牌前。

    “是不是很惊讶,我没有带你去高级餐厅?”看著谭宇脸上的惊愕,张凯曦了然轻笑。

    “还好。”谭宇摇摇头,“比起高级餐厅,我更喜欢这种地方。”

    “别看门面小,他们家的湘菜可是全江城最地道的。”张凯曦率先走进去,语气里有几分孩子气的炫耀和得意,“这地儿一般人都不知道。”

    服务生领著两人进了小包间,映入谭宇眼帘的是J致镂空的梨花木餐桌,浅绿色的竹帘垂下一半,窗台上繁盛葱郁的绿色盆栽在其後隐约可见。

    “怎麽样,还不错吧?”张凯曦从菜单里抬眼看他,眼底笑意明朗。

    谭宇连忙将四处打量的目光收回来,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服务员送来西湖龙井,给两人倒了热茶,耐心地侯在一边。谭宇瞄见桌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正有些不明所以,包厢门就被人推开,一个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还以为你请什麽大人物吃饭呢,原来是校友啊。”陈鸥走进来,他穿著挺括的修身西装,眼皮底下有一圈明显的青色暗影,看来昨晚上也没怎麽休息好。

    “陈总。”谭宇站起身,下意识地就想让座。

    “别介”陈鸥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坐下,“凯曦昨晚没闹腾吧,听说他吐了你一身──”

    “陈鸥!”张凯曦窘迫地打断他,“您老乖乖坐著吃饭行不?”

    陈鸥是知道张凯曦在某些事上脸皮分外薄的,也不再闹他,挨著谭宇坐了下来。他对谭宇印象还不错,自然而然地就拉著人攀谈起来。

    张凯曦点了八菜一汤,荷包豆腐,油辣冬笋尖,酱汁肘子,麻辣子**,一品大田螺,糖酥排骨,干锅茶树菇,再加一个冬瓜汤。又问谭宇要不要加菜,谭宇一愣,忙不迭地摆手。

    太浪费了,他在心里想,点这麽多菜,一半都吃不完,但是请人吃饭这种事,场面是越大越好,以张公子的脾气,绝对是不可能带他吃个几十块的麻辣烫就作罢的。

    “凯曦,你最近得注意点安全啊,我可听说薛二愣子出院了。”陈鸥夹了一筷子油亮的冬笋,津津有味地放在嘴里嚼。

    “什麽破事儿,不用你提醒。”张凯曦最不耐烦饭桌上听这些话,俊眉拧起。

    谭宇静静埋头吃饭,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两人的谈话。

    这晚张凯曦就睡在陈鸥的单身公寓里。

    这里离理工大近,夏有空调,冬有暖气,推开窗还能看到一个种满杨柳的人工湖,很是让人心旷神怡。张凯曦把资料和专业书都搬过来了,打算应先应付完考试周再回家。

    “你和那个沈牧,进展怎麽样了?”陈鸥抱著ipad盘腿坐在床上,在玩三国杀的间隙向对面的人抛去一眼。

    “明天要下雪。”张凯曦躺在行军床上,双手枕在脑後,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诶,我有个想法。”

    陈鸥斜眼打量他,“你想整什麽妖蛾子?”

    张凯曦扑哧笑了,“要说出来还真挺矫情的,我自己都不信。”

    陈鸥长长地哦了一声,“和那个叫沈牧的有关?你不会是想──”

    “看明天的天气吧……”张凯曦闭上眼,把被子往X口以上卷,看起来像是睡著了。

    “切,又说话说一半。”陈鸥不忿地撇撇嘴。

    19.雪(一)

    谭宇是被窗外闹哄哄的声响吵醒的。

    今天没有考试,寝室里几个人都睡得死,谭宇是个例外,他一向浅眠,外面有点细微的响动就能把他惊醒。

    他披了外套走到阳台,这才发现昨晚下雪了,大概下了一整晚,积雪足有半尺深,很多人的脚印乱七八糟地散落在雪地上。闹哄声是从隔壁那栋宿舍楼传来的,谭宇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看到下面有好些人还穿著睡衣头发蓬乱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了,好像前面有五百万在等著他。

    谭宇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他正要转身离开阳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从下面传来。

    沈牧。

    谭宇不清楚他们在讨论沈牧的什麽,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那种明明就想笑却偏要憋著,想说什麽又不敢说的矛盾神情。

    谭宇随便换了身衣服,抓起床头搭的围巾,匆匆忙忙地下了宿舍楼。

    他好像,猜到什麽了。

    沈牧所在的宿舍楼前有很大一块闲置的空地,听说是理工大两年内用来开发新宿舍楼的。一整晚的雪,把这片空地变成了一块超大的白色年糕。还是让人舍不得咬上去,舍不得M一下,生怕破坏了和谐感的那种。

    而现在,这块“白色年糕”上被人不知道用什麽写了一行超大的汉字,从远处看,这行龙飞凤舞的字就像是旧时的白玉镇纸上凹下去的纹路,兼具艺术感和美感,让人拍案叫绝。可惜上面的内容略有些欠缺文采。那一行字写的是:

    沈牧,你就从了爷吧!

    谭宇看到雪地里那行大字的时候,有种被闪瞎的错觉。他几乎是立即就联想到了一个名字:张凯曦。

    放眼整个理工大,甚至整个江城,除了张公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如斯气势,如斯胆量,敢用这种祈使句告白──并且是对一个同X告白。

    张公子就是这样,肆无忌惮,敢想敢做,在理工大的这几年不仅在发型和衣著上一直引领本市官二代的潮流,也在深层思想觉悟上大力赶超了本市全体人民。并且,他这种敢於第一个吃螃蟹的奉献J神,更是鼓舞了本市无数不敢出柜的homosexual,为本市走向全民大同的康庄大道谱写了一页全新的历史篇章。

    据说,那天连四条街开外的江大,八条街开外的师大,十六条街开外的科大,都不断地有学生跑来围观。

    江城人民爱看热闹,几乎到了有瘾的程度。为了看热闹,饭可以不吃,车可以不开,孩子可以不管,但是热闹,一定要看!

    那块写了字的空地上挤满了拿著手机不停拍照的人,还有人在大喊沈牧的名字。谭宇想往外走,又被人挤了回去,推推搡搡中他的围巾掉在了雪地上,他弯下腰去捡,後脑忽然一痛,不知道是谁的膝盖骨在推挤中撞到了他的头。

    “有毛病啊”谭宇心里憋著一股火,他捡起围巾,站起身,冷冷地看著那些表情疯狂的人。

    “你TM才有病,儿白,别跟这儿装逼了,滚!”一个C东北口音的男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同时举起手中的相机。

    谭宇看著他,一拳挥了过去。

    张凯曦捧著一束鲜红的玫瑰,等在东区宿舍的後门口。所有人都赶著看热闹去了,甚至不会有人去注意事件的主角正等在这个偏僻的角落。

    一口长长的热气从张凯曦的嘴里呼出来,他跺了跺快要冻麻的脚,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晚回去後,陈鸥对於他今天的行为只做了两个字的评价:牛逼。

    沈牧到了後门时,张凯曦几乎快变成一个雪人了。他俊秀的脸冻得苍白,映著手里火红的玫瑰,颇有几分“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幽怨意味。

    张凯曦这个人,一向对自己狠,尤其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时。

    沈牧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都看到了?”张凯曦冲他挑眉,明明冷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媚眼抛起来却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嗯。”沈牧的表情淡淡的,但是目光很复杂,他的黑眼睛里,藏了太多东西。

    “我也不跟你磨了,痛快点说吧。我看上你了,你呢,怎麽想?”张凯曦换了个姿势站著,嘴角一抹笑容自信而笃定,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

    沈牧看著他,发现自己竟然很难说出“不”这个字。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麽一些人,有著难以抵挡的魅力。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诚服。譬如这一刻的张凯曦。

    “五分锺过後你还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作家的话:

    犯了个很傻比的错误,改了……囧

    20.雪(二)

    两分锺过去了,沈牧只是看著他,表情淡淡的,像一个缺少人情味的瓷娃娃。

    随著时间的流逝,张凯曦嘴边的笑容一丝丝扩大,十分锺後,他轻笑出声,似是无奈又似宠溺地朝不远处的人张开手臂,“我都快冻死了,还不过来给爷抱一下。”

    沈牧走过去,却是把他抱在了怀里。

    “靠……”张凯曦比沈牧矮那麽一点点,第一次被朋友以外的同X抱在怀里,感觉还是有几分别扭和违和。不过,看在气氛这麽好的份上,他一时也懒得计较谁抱谁这个问题了。

    两秒後,沈牧松开了手。毕竟两个人都是男生,光天化日的搂搂抱抱,观众不觉得矫情,自己都觉得矫情。

    “哪,送你的玫瑰。”厚脸皮的张公子难得脸红了一次。

    沈牧接过玫瑰,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这边的两人正琴瑟和鸣,卿卿我我的时候,那边的宿舍楼下面已经乱成了一片。

    谭宇和人打起来了。

    他不是冲动的人,除了上次酒醉的那一次,不到万不得已,谭宇从来不会主动惹事。但他今天,就想冲动一回。

    东北人是出了名的X格火爆,谭宇那一拳挥出去的时候,就料到了自己的後果。

    “我草你妈!”挨了一拳的东北男生丢了相机,红著眼睛冲了过来。

    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在雪地里近身R搏。围观的人散开了一点,留了一大块地方出来,有滋有味地看两人打架。

    正在找张公子的陈鸥叼著烟经过,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都打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去叫保安。陈鸥不得不感叹理工大果然民风彪悍。

    他最反感这些瞎看热闹的,手C长裤兜里大步挤开人群走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被人按在雪地里用脚猛踹的谭宇。

    “别打了!”看到熟人,陈鸥更加不能坐视不管,仗著身高腿长的优势从身後制住了那个东北男生,同时回头对那帮还在围观的人吼,“都TM的杵著干嘛,打出人命来你们才高兴是吧!是个带把的都给我滚过来拉架!”

    谭宇这时已经痛到麻木了。他挥出那一拳,就是想让自己痛,因为在看到雪地上那一行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和沈牧在一起了。满腔的不甘,愤怒,酸涩和绝望,在谭宇X口横冲直撞,他急於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哪怕是以暴力的方式。

    那个东北男生终究是被人拉开了,这时又传来了保安快赶过来的消息,围观的人群纷纷作鸟兽散。

    谭宇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望著头顶灰白的天空,噗地吐出一个红色的血泡。

    如果身体的疼痛,能让他忘掉X口的疼痛,即使只有一秒,他也甘之如饴。

    “没事儿吧?”陈鸥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他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麽,会让这个老实本分的男生和别人大打出手。

    谭宇的目光很久才对上他,他左眼睛被打肿了,一时睁不开,只能眯缝起另一只眼睛,努力地辨认头顶这个人的模样。

    “陈……总……”

    作家的话:

    这两天有考试,所以字数很少……见谅。

    这文大概16号入V,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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