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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大宫-雏菊曲

正文 大宫-雏菊曲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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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点了,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自从挽霞由恬美人升到安婕妤,不只是可以和柳婕妤皎婕妤平起平坐,再仗着自己生了儿子,说话的底气不觉硬了许多。以前柳婕妤曾阴损过她,她那时敢怒不敢言,现在身份高了又怎么能放过挖苦嘲笑她的机会

    柳婕妤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反唇相讥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妹妹可也要好好照看小皇子,也不要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招惹什么不该惹的人。”

    安婕妤一时哑言,我笑着说:“安婕妤下次皇上来看皇子时,你可要问问,你为皇室诞下皇子,连太后都要说你大功一件,你可是招惹谁了”

    安婕妤马上顺着我说:“那若是皇上问我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怎么办”

    我说:“那你就实话实说说是柳婕妤好心的提醒就是了。”

    安婕妤作出恍然的样子,柳婕妤在一旁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但她马上换了张笑脸说:“我这也只是关心小皇子,你们倒误会我了,让不知情的外人听了还以为我想对小皇子怎么样了呢”

    我就趁势对睡梦中的小皇子说:“小皇子,你听没听到你还有一个母亲关心你呢有了她的关心,你以后定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啦”

    然后我盯着柳婕妤看,她只得讪讪的说:“小皇子自然会长命百岁了。”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巫朗哈穆长得越来越像权禹王了。

    其实我知道他们不像,但是我还是不自觉地会把他和权禹王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巫朗哈穆骑马跑到我面前,勒住了我马的缰绳,恼怒的说道:“你在溜什么号啊一会儿就掉下来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重新抓住缰绳。

    他拿怪异的眼神看我,我只得找些话题说:“你是怎么认识乌姬的呢”

    他回答说:“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马儿不走就狠狠地抽打催促,结果惊了马,自己从马背上掉下来了。幸好我从旁经过,接住了她,否则估计非得摔成骨折”

    我调侃道:“所以就来了个英雄救美”

    他笑嘻嘻的回道:“英雄嘛,我是。救美嘛,还谈不上。”

    我笑,说:“乌姬不是美人么你的眼光还挺高的。”

    他深深地望着我,意有所指的说:“因为我看过更漂亮的人,相比之下就不觉得她漂亮了。”

    我被这句暧昧的话和他看我认真专注的眼神看得脸微微一红。

    他冲我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那个人是我母后。”

    我知道被他捉弄了,又羞又急,瞪了他一眼。

    他愣了一下,然后和我并排把我从马上轻盈的揽到自己的怀中。

    我和他同坐在一匹马上,一惊,但是我没有挣脱,而是睁大眼睛回头看他。

    他的声音低低,说:“我们那儿没那么多忌讳若是男人看中哪个女人就会抱她我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他俯下身去,我感觉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我出乎意料的闭上了眼睛。我的内心出奇的平静,我竟在想他的唇是不是也会像权禹王那般柔软

    但是良久我的唇一直没有印上任何东西,而是他的声音突然冷冷的传来,“你就那么不在乎吗”

    我缓缓睁开眼睛,迎上的是他燃有怒火的眸子。

    他扯住我的手腕,说:“你在看着谁”

    我被他的力气弄疼了,他放开我,语气中有些痛楚说:“我不是替代品。”

    我的心一颤,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

    四月,宫中的梨花又开了,雪白的一簇簇的,被风儿吹过洋洋洒洒的落下一大片,像是飞雪飘过。

    梨花盛开的时候便是娘亲的忌日。

    我不知道娘亲身葬何地,可是善善说娘亲死后的魂魄一定会徜徉在她生平最喜欢的梨花之间,在梨树下祭奠娘亲她一定能看得到的。

    我穿上了素色的带有梨花花纹的衣裳来到梨树下,轻轻抚摸粗糙斑驳的树干,心想娘亲你现在看见女儿了吗你是不是一直在保佑着奴兮

    仿佛真的有所回应般,有风儿吹过,树枝轻颤,梨花纷落。

    我伸出手,有几枚雪白晶莹的花瓣就落在手中。

    我陶醉于此时此刻的美景中,却突然有轻咳声传来。

    我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朱公公在提醒我,身着暗紫色龙袍的皇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这儿赏梨花了。

    我慌忙走到皇上面前请安叩拜。

    皇上先是一愣,然后叫我起身。

    朱公公又提醒道:“小姐,您的头上沾了些梨花瓣呢。”

    我想这样在皇上面前多有不雅,连忙伸手往髻上摸索果然摘下来几朵花瓣。

    我弄好了后傻里傻气的冲皇上笑了笑,皇上没说什么,却伸手从我头上又拈出一枚白净的花瓣,也没扔掉,而是放在掌心里若有所思的看着。

    皇上不说话,我和朱公公都只得沉默的陪着。

    良久皇上开口问我:“奴兮,你知道你娘最喜欢的花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梨花。别人都说我娘像梨花一般漂亮。”

    皇上微微笑了笑,“你娘比梨花还要美丽只是梨树尚且需要泥土扶持,而你娘不食人间烟火。”

    我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皇上却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是说:“你穿素雅的衣服更好看些。你年纪尚轻,穿那些大红大绿的衣服反而显得老气了。”

    说完径直的离开,朱公公慌忙低身弯腰在后面跟着。

    我恭敬的微微弯身目送皇上离开,心想今日的皇上少了往时的洒脱,多了几分感伤,一定又是想起我娘亲的事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啊。

    太后六十六岁的寿辰快到了。

    为了这一重要的日子各亲王帝姬又聚回到宫中,宫中复又热闹了起来。而且亲王帝姬把自己的孩子甚至小孙儿带来一起祝寿,当然亲王只能带自己的正妃以及嫡子和嫡女进宫,庶出的儿女是有很多,却只是上不了门面,何况太后也从来不正眼瞧那些血统不纯正的孩子们。

    当我迈步走进大殿时,原来互相寒暄着的人们都顿时噤了口,望向我。尤其是那些世子王姬们都拿好奇的眼光专注的打量我,他们一定是听说过我的事,他们一定是想知道那个叫奴兮的女子到底长得是否像外面所说般的倾国倾城,以致于以卑微的身份却可以端坐于上首之位。

    然后他们暗暗惊叹原来外面所传不虚,同时也有几位王姬露出了不屑而淡漠的表情。但是她们却不能不艳羡,我身穿的精美刺绣锦袍,我头戴的价值连城的白玉羊脂簪子,我手执的苏州西冷扇,即便是她们这般尊贵的身份也无法轻易拥有,而它们也不过是我众多名贵的物件之一罢了。

    这次大姬难得带着驸马和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来到宫中,据说另一个女儿未来是因为刚刚生育正在坐月子。大驸马果然像传说中般是一位玉树临风,举止翩翩的美男子,谈吐也甚是不凡,很有才气,可见当时皇上皇后的确是为了女儿费了心思,才找了这样一位家世才貌皆上乘的贵公子。大姬的另两个女儿很漂亮,带着淡淡的娇羞,可是眼睛却很明亮有神,很像大姬。大姬唯一的儿子有着因为过分宠溺的孩子一样单薄的身体,笑容有些腼腆。

    元藏王妃长相平平,但是为人却很和善。元藏王与她伉俪情深,虽然也有几个其他的女人,却都只是侍妾,所以总体说来元藏王竟是只有她一个后妃的。元藏王和王妃都是老实厚道的人,但是他们的儿子却极聪明伶俐,几句话便说得太后开怀大笑,倒真是叫人感慨。

    元藏王妃亲切的和我说话,还说给我带了些她那儿的特产。也许礼物并非很贵重,但是她的心意着实让我感谢了一番。王妃叫他的儿子过来,他只比我小了一岁,他上下打量我笑着对王妃说:“这就是母亲常说的那个漂亮姐姐吗”我想他真的很会说话,但是仔细想了想“姐姐”的称呼,心却有些发虚。我想我以后若是嫁给其中的哪个亲王,那么这些与我年岁相差不多的孩子们却都成为我的继子了,自己想着都有些好笑。

    南赢王见到我时眼神有些暧昧,仿佛我以后注定是要嫁给他似的,他怪叫道:“哎呀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呐。以后娶了你的人可也真有福气”我知道他所说的并不只是美色,还有至高无上的帝位。但是我在心中冷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以后的皇位一定是你皇长子的呢南赢王因为喜爱沾花惹草,后妃侧室众多,他的正妃也不过只是有个名分罢了,并不受宠,所以她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另人诧异的是,他却让自己的正妃为自己生了许多的孩子,除了一两个夭折外,现在他有五个嫡子女。这点也正是太后赞赏的。我听见南赢王看着元藏王的儿子,训斥自己贪玩的儿子们说:“你们看看人家,多能逗太后开心。瞧瞧你们,就知道玩没出息以后多学着点”他的孩子们口中应承着,待他训斥完又跑出去闹着玩了,惹得南赢王连连摇头。

    与之相反的是权禹王妃,她虽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口碑甚好,但是太后最不满意的是她未为皇室生下任何嫡子。太后拉着王妃的手半是遗憾半是责备的与王妃说起此事,王妃常常听得羞愧的抬不起头来。这时我不免为她抱不平了,他的孙儿不去王妃房里,叫她怎么生出孩子来这次王妃带来的是权禹王妾生的大儿子,那个妾自从生下儿子就不曾再见过自己的孩子,因为她的身份卑微,孩子生出后就过继给王妃当儿子了,所以那孩子自幼在王妃身边长大,也算是半个嫡子。但听见太后又语重心长地说:“哀家知道你也有难处,再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生孩子就更困难了。所以哀家才把扇稚赐给老四,她品性端庄,又年轻,哀家就指望她再为老四这支添些香火了。你可也要好好待她”权禹王妃神色微微一动,但是又马上低下头去,轻声回答说:“是。”

    晴肜帝姬已经怀孕了,大腹便便的样子,驸马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总是嘘寒问暖的样子,想必婚后的生活很是美满,我真心的为她感到高兴。

    我走到殿外,看见庭院中那群表兄妹们打闹嬉笑,玩得起兴。我们之间的年岁相差不多,但是他们有着孩子般的无忧无虑,我却感觉自己已经很老了。

    这时大姬的二女儿看见了我,挥手叫我:“奴兮,一起来玩跳格子呀。”他们纷纷回头看我,我竟闪过一丝慌张。我说:“我不会玩”是的,我不会玩。从没有人陪我玩过这种女孩子间的小游戏,我不懂得怎样玩。大姬的二女儿过来把我拉到他们之中说:“没关系,学着玩就会啦。”南赢王的一位女儿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和庶出的玩。”说完就高傲的离开。大姬的小女儿说:“别理她就仗着自己出生时有什么紫光就以为自己是仙女啦,她是被宠坏了”出乎意料的我竟没有太在意,心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呀。你父王尚且要忌惮皇上对我的宠爱不敢轻视我,你又何以口无遮拦呢。

    她们教我怎样跳格子,不一会儿我就学会了,和她们玩得很开心。到最后一关时索性就挽起裙摆,蹦跳起来。

    我成功的跳到最后的一个格子里,她们在旁边欢呼起来。我满是高兴得意,微微的仰起头表示自己的胜利。

    突然我瞄到了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看着的权禹王,我的心一跳。

    我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手连忙将裙摆松散下来,低头转身就走。

    她们不知所以,在后面叫我,而我只是快步的想要离开。

    没想到权禹王竟追了上来,他越过我站在我面前。

    他微微喘气,说:“为什么躲着我”

    我抬头看他,仿佛为他这样的问题感到不解和诧异般。难道我不该躲着你吗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他脸上有些不自然了,但把一只石榴簪花递给我,“你掉的。”

    我在慌忙的跳跑中竟连掉了簪花也没察觉,我无奈想,我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失态呢

    他仿佛有些自嘲的说:“刚刚看见你和那些孩子们玩,才想到你也不过十五岁,也还是个孩子呢”

    我默然不语。

    他盯着我好久没有说话,然后叹了口气,问:“过得好么”

    我没有回答,那个简简单单的“好”字我说不出口。我过得不好,很不好,我每夜躺在冰冷的床上会胡思乱想,我甚至在想你现在是否和姊躺在一张床上说着夫妻间特有的闺房话。

    他走近了我,我顺势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仿佛我们是共患难的老夫老妻。依然是那种奇楠香的味道,让我安心。

    他说:“你乖顺的样子叫人心疼。”

    然后他搜寻我的唇,我闭上眼睛踮起脚尖迎合他。

    他说:“你的唇是多么的冰冷啊”

    我说:“只要你的是炽热的它就不会感觉冷了。”

    于是吻愈加的浓烈,又是甜美又是苦涩,将我融化。

    第二天时,我无意中听见晴肜帝姬在与权禹王争吵着什么。

    只听见晴肜帝姬说:“皇兄你不该冷落她。太后的意志也足以影响父皇的决定。况且即便你这样对她,我也没见到她向太后说过你一句坏话。我不明白,这样端庄贤淑的女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权禹王说:“晴肜,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晴肜帝姬叫起来说:“我也结了婚要生孩子了,我怎么会不懂。我只知道皇兄你这么做是对你不利的,皇兄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了。况且你是男人,无论怎么算你也不吃亏啊”

    之后的话我没有再听,而是静静的离开了。

    我坐到了沁春媛的秋千上,心想实际上晴肜帝姬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我的秋千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高高的荡了起来。

    我在空中回头看,看见的是一个男子笑意盈盈的脸。

    是十二皇子。

    他已经离开有一年了。

    他又长高了许多,衬得身体比以前还要挺拔威武;他的皮肤比以往的黝黑,却更有男子气概。英姿勃勃,玉树临风。一年之中男孩子的变化也可以这样大。仿佛像个成熟的男人了。这样的想法让我突然觉得他的微笑陌生起来,我慌乱的从秋千上下来,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对他行见面礼。

    他却大步的走到我面前,抱起我在原地转圈圈。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游戏。我转着圈圈,止不住地像小时候咯咯的笑起来,欣喜也一圈圈的泛上心头。原来他还是十二皇子,他没变。

    他抱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我眩晕起来,我叫道:“十二皇子,快放我下来。”

    他这才放开我,低下头专注的望着我。

    我拽住他胸前光滑的锦衣,哭哭啼啼的说:“为什么回来也不事先说一声你总是这样,走时还不想告诉我”

    他笑着给我擦眼泪,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好了,奴兮,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抬头看他,他说:“奴兮变得更漂亮了。”

    我破涕为笑,说:“你在外面什么时候学得油腔滑舌了”

    他装出一种无辜的样子说:“我说的可是实话。”

    他说很想喝我泡的茶,我便邀请他到小雅斋去。一路上我喋喋不休的问他好多在宫外在军队的事情,他就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趣事说给我听。

    到了小雅斋,我为他泡了一杯茶,善善为他端来了瓜果。

    他举止稳重,少了几分少年时的张扬和轻浮。

    我看着他,起身,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靠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的手宽大厚实了许多,但却轻柔无比。

    我的心像平静毫无波澜的湖面,与他在一起,少了像权禹王那样的紧张心跳,但却无比安心随意,自然而然。

    我注意到他手上有一小道伤痕,我问:“在军队是不是很辛苦你天生富贵,原本可以不那样辛苦”

    他回答说:“这点苦不算什么,苦的是”相思之苦。

    但是他没有说,他没有让我为难,我不能不感激他的体贴。

    夏天酷热而干燥。

    因为晌午很少有人来拜访,小雅斋里也不过是些侍候的女眷,所以午睡时我也只穿了一件束胸,下着亵裤,外面罩了件透明的粉红纱衣,肩膀手臂和腹肚都裸露着,昏昏而睡。

    善善在屋里放了几块冰,使屋子顿时凉快不少。

    我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猛然被善善摇醒,善善急切的说:“小小姐,皇上来了呢”

    我一听慌了神,连忙找了件旁边的罩衣披上。

    可是我还没穿完,皇上已经大踏步地进来了,他看见我还半裸着的肩膀,一愣。

    我有些脸红,和男女之间无关,我一向视他如父亲,只是觉得自己衣冠不整,有些惭愧。

    皇上咳了咳,先背过身去,我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把自己的衣服穿好。

    我收拾好了,再连忙向他拜安。

    我像个犯错的孩子,说:“奴兮失仪了。”

    他也略有责备的说:“高贵的女子无论何时都要恪守礼仪规范,应该时刻把礼仪铭记于心。你今日实在太大意了。”

    他看我委实难受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说:“不过今日的确燥热,也情有可原”然后吩咐善善多取些冰块儿过来。

    我为皇上泡了杯冰过的茶,皇上喝了一口却没有接着喝下去,只是说:“拿点酒过来吧。”

    我一惊,但是心想还好平时有备下一些陈年佳酿,于是唤婷仪取了过来。

    皇上喝了口酒,望向窗外吱吱叫的蝉说:“晌午总甚是聒噪。”

    我心中一笑,想:心静自然凉,皇上也许是心中烦乱吧。但是我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那奴兮给皇上抚一段琴吧。”

    我唤宫人取过绕梁琴,弹了一曲流水。

    皇上半眯着眼睛听着,眼神有些朦胧,良久说了一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

    今天是太后的寿辰。

    晚上宫殿点燃了许多莲花瓣灯,照得大殿灯火通明。

    皇室子孙,名门望族,朝中贵臣,把酒言欢,共祝太后万寿无疆。

    舞女们刚刚跳完祝寿曲,清翎王便迫不及待的对十二皇子说:“听说十二弟在宫外遇到一老者,那老者将嵇康绝曲广陵散传授于你,不知可是真的”

    众人纷纷看向十二皇子,眼神都有点期待。因为大家都知道嵇康临死前那句喟叹:“广陵散於今绝矣”。都说广陵散已经绝迹,今听说十二皇子得此真传,莫不想一饱耳福。

    十二皇子点了点头,说:“话说嵇康临刑前弹奏绝曲广陵散,感叹此曲绝矣,殊不知有一名砍竹的少年一听而铭记于心。他本是乡间野夫,不懂韵律,但是却与此曲有缘,回家时竟真的丝毫不差的弹奏出来。但他也深知此曲乃神赐,他无意中窥探神曲,不敢声张。此后他家历代单传,这首曲子就一辈辈沿袭下来。到了这位老者,已经传了三十三代。可是老者无儿无女,他不忍此曲就此失传,恰巧我救过他的命,他见于我有缘,便死前把此曲传于我望我沿袭下去。”

    在场人听了莫不感慨点头。

    皇上命人取来古琴,十二皇子领命弹奏。

    只见他调好了琴弦,一双修长的手从容的弹奏起来。

    只听声调绝伦,余音袅袅,宛若天籁之音,此后琴声激越昂扬,如泣如诉,萦回低转,余音悠长,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十二皇子一蹴而就,而我们仿佛还沉浸在那悠扬的乐曲中久久不能自拔。

    清翎王说:“绕梁三日。”

    大家都为十二皇子鼓掌,那一刻他是那么耀眼。

    皇上边鼓掌边说:“皇儿得此神曲大功一件,稍后命乐工记录神谱,供众人赏听。”

    十二皇子面露难色,老实的回答道:“那老者死前曾百般托付我说他家历代单传,说明天意不可将此曲外传。他不敢违背天意,叫我也每代传于一人。”

    皇上听了有些遗憾,但也不敢违背天意,就放弃了此事。

    这时大姬盯着我说:“听了曲再赏段舞就更好了。奴兮学舞已经有六七年了吧,怎么不让我们见识一下”

    我知道她一定又是为了清翎王的事,殊不知他已经先把她的心思告诉我了。

    权禹王清翎王十二皇子等都把眼光投向我,莫不有期盼的神色。

    我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我辞了众人到后面装扮了一番。

    我穿上了像朵花般绽放的粉红色衣裳,下面绣有沾着露珠的清水芙蓉,腰间垂下了翩翩的金灿灿的璎珞,手饰带了一串串,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灯熄灭了,我出场,众人看见的是黑茫茫的一片,却能听见我脚下的铃铛声。

    一盏莲花灯点亮了,然后是另一盏。

    伶人们起奏。

    曲子是众人耳熟能详的春江花月夜1: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我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各种乐器时独鸣时齐发,时欢快时哀怨,而我也伴着节奏时快时慢,时妩媚时清雅。既如牡丹盛开又如荷花映水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2

    你坐在席上看着我舞蹈,我的心意可否能透过飞舞的纱袖传递给你

    长袖翩翩,为君舞。

    1出自唐朝张若虚。

    2出自柳腰轻。

    因为今晚跳舞有些累,我回到小雅斋就坐到梳妆镜前,想卸了妆早些睡觉。

    我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起秋娘在我跳完舞说的话。她说:“那一刻你征服了所有男人的心。”

    我微微一笑,我只要俘虏我心爱的男人的心就够了。

    这时婷仪说皇上来了。

    我有些吃惊,想皇上极少这么晚到小雅斋的,但是也没有时间多想,又重新把卸下的装束整理好,匆匆跑出去接驾。

    皇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进来了,我在远处甚至能闻到那浓郁的酒气。

    皇上走路有些晃了,我急忙把他扶在椅子上。

    我向婷仪使眼色,意思是让她端来一杯醒酒茶来。

    婷仪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端进来一杯冒有热气的茶。

    我接了过去,感到杯壁不是很烫,应该是差不多好的。

    皇上吐了一口酒气,向宫人们挥挥手 说:“你们退下吧。”

    宫人们领命鞠躬鱼贯而出。

    我端起茶杯走近皇上,说:“茶热道刚刚好,皇上喝几口吧。”

    皇上抬起头,眼神有些朦胧有些怪异。

    他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拿过茶杯,还把茶杯递近了一些,可没想到皇上却抓住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揽在怀里。

    茶杯落地,裂成碎片,茶叶茶水也流淌了一地。

    皇上声音有醉态又低沉的说:“朕不要茶,朕要你。”

    我惊慌失措,本能的挣扎,要逃脱他的怀中。

    皇上却力量大得出奇,他站起身来,把我抱到床榻上。

    我的背刚碰触到床面,下面仿佛是烙红的铁板,让我的身体不停的颤抖起来。我拼命的想起身,想逃离。我知道床意味着什么。

    皇上的沉重的身子覆了上来,把我重重的压在下面,无法挣脱。

    我惊恐的说:“皇上,您喝醉了喝醉了放开奴兮求求你,放开奴兮”说到后面的几句我已经害怕的哭了,声音满是哭腔。

    皇上的手却已经解开了我的前襟的蝶扣,手也伸到了里面。他吻着我的脖颈,声音嘶哑含混,“朕不放开你。十几年前,朕放开你的娘亲,让朕遗憾终身朕不能再放你走你这么美丽,你是朕的,是朕的”

    我用我最大的力气推着皇上,但是却被他抓住双手钳在上面,无法动弹。

    他成熟老练的抚摸着我,但是我的身子僵硬,颤抖,不停的颤抖。

    我拼尽全力的挣扎却更加激起了他的欲望,让他更是沉重的压住了我。

    酒气让我惊恐,却让他更加的激情。

    他撕开了我的纱罩衣,解开了腰带,扯开了我的衣裙,脱下了我的亵衣束胸,将它们一件件的抛向空中

    他覆上了我尚青涩不饱满的胸乳,轻轻啃咬着。

    我打着冷颤,口齿不清,只是喃喃的不停的说:“您是父亲,是父亲”

    他说:“是男人和女人。只有朕这样的天子才配得上你”

    然后他毅然的狠狠地把我身上最后一件遮盖物扯了下来。

    在那撕心裂肺贯穿全身疼痛的一刻,一种凄厉的声音终于从我的喉咙间嘶吼出来:

    “不”

    不

    他的酒醒了,默默地穿好衣服。

    他站在床榻前,看着躺在上面大半赤裸的我。

    他把我额前被泪水黏湿的头发拨到一边,眼中有了悔意,动了动嘴唇,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话:“朕着实喜欢你,朕不会亏待你。”

    我默默流泪,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屋子还是黑暗的,只有桌子上的一点烛火摇曳着,奄奄一息。

    我看见他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披上一件衣服,从床上走了下来。

    下体火辣辣的疼痛,每走一步就刺痛一下,然而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走到那被破碎的茶杯前,茶水已经干涸,只留下黏黏湿湿的茶叶摊在地上。

    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我的脸色惨白,嘴角不停的抽搐,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我的手颤颤巍巍的拿起地上破碎的一块瓷片,瓷片远离地面时碰撞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我拿起瓷片破碎粗糙的一边,向左手腕滑去,顿时鲜红的血便从划痕处渗了出来。

    我闭上了眼睛,好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意识慢慢飘散,我仿佛看见了权禹王那张精致而沉稳的脸,眼睛忧郁而哀伤。我把我拉入怀中,吻着我冰凉的唇,浓烈的灼人

    可是不知道他怎么又不见了,看见的是坐在亭中吹埙的十二皇子,旷古哀伤,鲜红的落叶纷纷

    又仿佛看见光着头的九皇子穿着墨黑浓重的僧袍,捻着佛珠,伴着凝重的钟声,眺望着远方

    我的灵魂想要飘到远处,然而我的身体被人抖动着,耳边渐渐传来了声音,“小小姐,您不能睡睁开眼睛,醒醒”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几双急切的眼睛。

    他们见我醒了,嘘了一口气。

    我看见我的手腕被包扎上一圈白纱布,一动便辛辣的疼。

    我涌上一股怒气,伸出右手想把左手上的纱布扯下来,然而宫人早已看出我的企图,死死的钳着我。

    我怒道:“放肆”

    宫人们一震,脸上有了惧怕的神色,但是却没有松开我,说:“奴才们僭越。只是非常时期,只要小姐好好的,以后听凭小姐处置。”

    我们这样僵持着,我的力气渐渐的一分一秒被耗尽。

    我最后虚弱无力的说:“放开我”

    我哭了,终于体验到那种求死而不得的感觉,如此的绝望。

    善善也哭了,她跪在我面前,说:“小小姐我们知道您心里委屈,但是小小姐您不要想不开要好好活着,您若死了,善善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哇的一声哭了,就像小时候那样嚎嚎大哭起来,我扑到善善怀中。

    为什么今天这样的事,难道娘亲欠下的情债就让我还么我的幸福在哪里最后依然一无所有。

    我坐在床边,看着被褥上已经凝固的深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一直敬他如父亲,没想到竟对我做了那么可怕的事。

    一种乱囵的感觉让我止不住地恶心,我俯下身干呕起来。

    善善忙上来给我拍背顺气。

    我空出来的一只手用尽力气把厚重被褥扯到了地下,我喊道:“烧了它,烧了它”

    中午时皇上的圣旨到达小雅斋,圣旨上说:“勇武大将军幼女妇虞,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志怀婉顺,训彰图史,誉闻邦国宜升后庭,备兹内职,是用命尔为贵妃,择日封号”

    我跪在地上漠然的听着,既不叩拜也没有领旨谢恩。

    还是宫人们陪着笑脸上去接了圣旨,才把我从地上搀起来。

    那太监有些不解和诧异的看着我,婷仪马上掏出两个金元宝塞给他,说:“我家小姐领旨谢恩,欣喜之情无以言表,还望公公美言”

    那太监也听明白了,忙着点头将金子塞到怀中,笑嘻嘻的说:“我一定传到。以后咱家还要仰仗着娘娘呢”

    他离去后,花溅泪给我递了杯水说:“娘娘你的脸色不好,喝点水吧。”

    娘娘听到这个词我颤抖了一下,我挥手把茶杯打翻,捂着耳朵喊道:“我不是娘娘,不是娘娘叫我小姐,叫我小姐啊”

    宫人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不停叫着我小姐小姐,才让我慢慢平静下来。

    我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脸突然一阵厌烦,叫他们退下。

    我蜷在床边阴暗的角落里,脸上木然而无表情。

    这时镜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我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你退下。”

    他却没有走,而是在远处恭敬的跪下,说:“恭喜小姐。”

    我没有理他,他却继续说着:“小姐虽然聪明,但是现在遭此变故却未必看得清明。奴才认为小姐嫁给老皇帝并无什么不好相反比那些皇子有利。他们大多有正妃有嫡子,小姐嫁过去最多也不过是做贵妃罢了。就算是嫁给十二皇子等年轻无家室的皇子,小姐难道就敢保证长宠不衰历朝失宠废后的例子不在少数。而老皇帝就不一样了。皇后无子,小姐正值青春,倘若能生下皇子,便是太子。再过几年皇上仙逝,太子登基,那时小姐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太后况且我们一直担心景昭仪升任贵妃,现在正好由小姐添补这一空缺,岂不一举两得”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这种种好处。但是这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只有这件事不能拿利益来衡量”

    镜明正色说道:“非也。荣华富贵也是小姐的终身大事。”

    我愣住了,低头思索着他的话。

    镜明见自己的话说到了,便识趣的退下了。

    镜明刚刚离开不一会儿,十二皇子便冲了进来。

    我看见他苍白而憔悴的脸,突然害怕起来。

    我往黑暗处缩得更紧了,捂着脸不敢看他。

    别看我,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求你

    我已经不再冰清玉洁,我浑身上下是那么的肮脏污浊

    他的脚步透露出一种愤怒,他走到我的床前,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腕,说:“跟我走”

    我抬头惊异的看着他,带我走,这样的我你还要么不嫌弃我么

    那一刻,我有种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就这样抛却一切,和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满是伤痕的地方

    可是我摇了摇头,我死不足惜,如何再连累别人。

    我走了,善善婷仪他们怎么办,你的母妃和她的家族怎么办等待他们的不只是死那样简单。

    他见我摇头,眼神里生出许多不解还有鄙夷。

    你是贪慕富贵吗我知道他想这么br >shubao2</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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