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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川行道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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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门内游手好闲之人极少,寻日都是不出门,躲在一处洞天里修行,一修就是个十天八夜。在外游荡的修士多在外门可见,都是些不足五段的修士,还不足辟谷,内门也有一些人三天两头的往外门跑,是些嘴馋的小女,好比小玲。

    听闻外门源朝酒家开了间分铺,专卖汤包,取名为“小茶汤包”,昨日里许多人尝过了都说好,味鲜美,皮薄馅多,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才一夜,青城门上下许多修士都知晓了,内门弟子纷纷是朝外门去,瞧瞧热闹,也尝一尝鲜。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小玲。

    小玲常道:“天下之大,唯美食不可负。”她赶了个大早,手提小竹篮,朝外门去。一眼瞧去,今个青城门甚是热闹,不光是这家‘小茶汤包’开业,更是因为临近了青城门几位老神仙回宗门的日子。

    小玲步朝外门去,方出内门,就瞧见前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玲年纪尚小,喜好瞧热闹,扒拉开围观之人,朝里面瞧了去。

    她却是见到了两位熟悉的人,一人环剑抱胸前,得意洋洋的谢于沙,另一人则是头戴黄竹斗笠的川秋雨。

    谢于沙踱步:“还真是冤家路窄,今日又让我撞见你了。”

    他这话完全就是狗屁不通,偌大青城门,谁会无事成日堵在外门入口。还冠冕堂皇说是冤家路窄,这分明就是刻意候着川秋雨来此。

    “我当是谁,晴空万里戴个黄竹斗笠,敢情是药阁新晋弟子呐。真是不一般...你这是作甚,是去买吃的么?”谢于沙刻意拖长音道。川秋雨则是压根不搭理他,拨开人群。

    谢于沙瞧见这般,也是不慌不忙:“走罢,寻常人家的孩子被打了回头还可找娘哭诉,难怪你这般软弱,敢情是家中无娘呐...可怜,可怜哟。”

    谢于沙说话委实太过难听,尖酸刻薄。昨夜他与桃影奴提起的良计就是此计策,自打上次小纸鸢术后,谢于沙算是摸清了一件事,辱川秋雨,川秋雨或许不会搭理,但辱其爹娘,川秋雨必然忍不住要出手,从上次北山一会他谢于沙已了然于胸。此间只需惹怒川秋雨叫他出手,那便好,外门切磋,不伤及性命其它都是好说,可两人交战之中,刀剑无眼,死还是活谁又能说的准呢?届时哪怕青丑来了,他也有所依仗,是这川秋雨先动手。

    川秋雨陡然止步,回头朝谢于沙瞧了一眼,面无表情。人群中的小玲倒是忍不住了,连道:“我呸,谢于沙,你怎这般小人,净干这些龌龊的勾当,依我看你就活脱脱一个阴险阉人,呸...你连阉人都不如。”

    谢于沙不怒反笑,此间他若是一怒才是落了小玲的下风,听他道:“这不是九月阁中的小玲师妹,嘴角倒是挺伶俐。至于我是不是阉人,一试便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来我府上可好?”

    小玲面色青红,狠狠的攥了衣角:“小人!”遂缓步上前行至川秋雨身侧,拖住川秋雨胳膊:“川道友,别与他一般见识,就当他谢于沙是条名犬,逮谁吠谁。家师说了就这几日你家师傅就回来了,他谢于沙就是瞧你家师傅还未归来在这作威作福。”

    “啧啧啧,又是躲在女人身后,这...有奶便是娘么?不过照我瞧来这也没有呀。”谢于沙朝小玲胸口扫了几眼,戏谑的笑。其实谢于沙的心中也是慌张,如若这般羞辱都不可令他动怒出手,他谢于沙是真的没办法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得举剑就去杀他。他总得想个万全之法,既可除了川秋雨,又得上头那位的赏识,还可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小玲气的发虚,孱弱的身子骨颤抖,她最受不得别人说她“小”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这般直接露骨。若不是七段打不过他八段的修为,小玲今天怎么也得教训一番口无遮拦的谢于沙。

    刹时,就在这时,小玲不经意间,川秋雨已悄然离身,直朝谢于沙去了。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他既要打,那就打便是。

    “切磋是么?来罢。”川秋雨冷声出言。

    瞧热闹之人一阵唏嘘,这二三段的修士怎真敢与八段的谢于沙叫板。谢于沙倒是一愣,只因川秋雨口出“切磋”二字,这番武斗,加上了切磋二字可就变了味了,本以为川秋雨会直接了当的出手,他好来个一剑击杀。

    不过眼下并无他法,谢于沙只好应了。

    腿脚快的人,早是跑开大肆宣告去了,说是内门阵阁谢于沙大战药阁新晋弟子川西凉。

    一时之间此地围满了人,小玲就在其中,她曾不止一次上次拖拽川秋雨,可就是拖拽不动,情急之下她只好离身此地,快步去寻源朝酒家的千茶去了。

    谢于沙围着川秋雨连连踱步,口中有言:“还有点男子气概,不过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刀剑无眼呐,你可要当心。”

    言罢,谢于沙忽的发难。有剑在胸前,有剑于虚空,直朝川秋雨而去。川秋雨早是料到谢于沙会有这等招式,早早做了好了应对,只见其身似鬼魅,形如游蛇,上下齐动,游刃有余。

    “嘶...药阁这位有些门道呐。方才这一剑我还以为已分出胜负了,谁料他竟是躲了过。”围观之人替川秋雨捏了把冷汗。

    川秋雨不似谢于沙是个嚣张跋扈之人,但也绝对不是个好欺负之人。

    远在数十里外,一处槐树下有一妖媚女子正瞧向这边,桃目杏眼,此人正是桃影奴,他前日才是告诫了川秋雨,今日却又见川秋雨下山来,心道:“吃些苦头也好,稍后命悬一线之时,再去救他。”

    不过,下一息,她眸中一亮,声道:“川西凉!这身法...藏匿的够深呐。”

    不光瞧热闹之人唏嘘,谢于沙也是这吃惊,前日见他施展这鬼魅身法还可瞧见一二身影,如今再瞧却难寻所踪。他自认为自身的剑道足够凌冽,却几百式下来连川秋雨的衣裳都没碰着,更别谈伤人了。

    看似川秋雨面不改色,一一避闪迎面而来的剑,其实飞廉之术已被他施展道极致了,倘若谢于沙再有更为精妙的剑法,他川秋雨便避闪不得。可谢于沙驰骋青城门阵阁这些年,又岂是这零星半点的手段,他一手“分崩离析剑”使的极妙,当年可是名噪一时。

    “鼠辈!吃我一记崩剑!”

    又是此剑,川秋雨可是记得此剑,北山之下谢于沙便是施这崩剑将他重创,此间看似蛮荒,实则有大精妙在其中,可夺人生机。

    川秋雨不敢托大,七段修为尽出,骤然喝道:“此时不出,更待何时。飞廉!”

    飞廉横空出,卷羊角风席卷四下,肆无忌惮,张牙舞爪,此间飞廉已有两个川秋大小,高有十六尺,川秋雨镜海之中又忙画一阵,借此阵法,飞廉足有千百尺,当空凝视。

    “飞廉,神禽,能致风气者,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

    周遭一瞬遮云蔽日,青城门修士弟子哪里见过这等神姿的异兽,一时间,修为浅薄一二段的修士都是匍匐在地,只觉胸腔气血上涌,不敢张望。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竟是七段修为!好个川西凉,城府如此之深,隐匿了修为。我那师弟定是你所杀害,使了甚障眼法。”

    “是我杀又如何?”川秋雨则冷冷道了一句,眸子死死咬住谢于沙,事已至此,已没了回头路。

    “不如何,取你性命就是。”言罢谢于沙提剑折回。

    可当空飞廉又岂会让他谢于沙如愿以偿?飞廉大口一吸,八方风聚,再陡然呼出,万千风刃漫天而下,直朝谢于沙。

    谢于沙穿梭风刃之间,举剑御风朝川秋雨而去。可他并不轻松,每进一步,便有千万风刃迎面而来。飞廉使风,手到擒来,此间飞廉也是随风而起,甚是灵动,爪牙齐出。谢于沙好是狼狈,几个来回之间,身上长衣已割裂了不少,遍体鳞伤。

    川秋雨施展飞廉大术,极耗心神。

    少顷,谢于沙竟含首静立,不再朝前行进,瞧他摇头轻笑一声,冷声道:“就这些本事么?那我谢于沙可是要来取你项上人头了。”

    “嘶...不好,这厮竟还并未出全力!”含笑风镜海之中忙呼。

    谢于沙不进反退,手取一剑,纵身一跃,舞空而下,口中有声:“我有一剑,分崩离析,各为四层,析剑已是许久不曾使过,今日便一记析剑送你归天!祭我师弟在天之灵,杀人偿命,纳命来。”

    川秋雨与谢于沙之间本是一场“切磋”,适才谢于沙还心有顾虑,杀不得川秋雨,不过得知了川秋雨杀了他家师弟后,心头又有一计,自古以来,杀人者人恒杀之,修行一途也是这么个道理,杀人偿命呐。

    谢于沙动作好快,几个招式间,竟化虚无,这方天地已找寻不见谢于沙的身影。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真当我瞧不出你的手段,这糊弄人的玩意可救你命?”

    “咻!”

    刹时,不知谢于沙何时遁至川秋雨身后,正手提长剑,朝下挑来,一剑入体,皮开肉绽。

    谢于沙狂笑:“本可一剑了了你,不过我偏喜欢折磨。”言罢,又是没来由的一剑刺来。

    飞廉仍横空拦截,不过确是拦不住谢于沙,归根结底还是川秋雨的修为太弱。只见谢于沙穿空流云,来去无影。飞廉凌空干嘶吼,却听不得川秋雨半点号令。

    川秋雨身中数十剑,仍是纹丝不动站立原地,谁也不知他在作何,剑来也不避闪,就愣在原地。

    “能耐呢?”谢于沙一声叫嚣,又是一剑刺来。

    忽的,就在此时,川秋雨双目陡睁,精光一闪,忙唤:“飞廉!”

    飞廉得令,朝川秋雨左侧一掌呼来,陡然一息,却是什么也不曾拍到,谢于沙并不在此处。

    “川西凉,你这是在笑话我么?凭你也想破我析剑,痴人说梦。”

    话罢,川秋雨却是含首冷笑起,右侧风起,一剑刺来,正是谢于沙。川秋雨却是不闪不避,反而迎了上去,一剑入胸,刺的极深,二人相视一眼,谢于沙不知川秋雨这是何意,哪有不避反迎的道理。

    “糟糕!”

    谢于沙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日北山之下,也是这般欲情故纵,害他折了一条胳膊,此间又是这情形,忙的抽剑欲离。

    “迟了..”川秋雨却只冷笑一声。遂袖中有乾坤,乾坤出一剑,其名羊肠剑,一剑出,一剑收,一意贯穿,一气呵成。

    谢于沙来不及抽剑,又被眼前这少年斩落一臂。

    “这...”方才槐树之下的桃影奴瞧见情急本欲起身前来救人,不料却是这幅光景,谢于沙又被川秋雨斩落一臂。桃影奴小嘴微张,许久竟是妩媚一笑,幽幽心道:“川西凉,川西凉,姐姐可是瞧不透你了呢。”言罢她便是起身离了此地。

    川秋雨早是知晓谢于沙的手段,分崩离析剑,共四剑,最后一记析剑,在常人眼里瞧来确实如鬼魅,难寻踪影,用来刺杀最好不过。不过川秋雨倒是瞧的清楚,谢于沙析剑的门道不过是借用的阵法的手段,于川秋雨的凝意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相比画阵手段,川秋雨可是比他高明了太多。谢于沙也并非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前几剑颇有试探之意在其中,他也惧此飞廉,方才他在飞廉手中吃了不少苦头。川秋雨心知肚明,刻意身受数剑,再唤飞廉朝左侧而去,此间身在右侧的谢于沙定是心无忌惮,而川秋雨就是等着此刻,一记羊肠剑,朴实无华。

    招式还是先前北山的招式,川秋雨不惜身中一剑,也要斩落谢于沙一臂。

    就在这时,小玲已是将千茶姐姐给领了过来,瞧见这番场景,心头大怔,小玲本心想,谢于沙众目睽睽之下顶多是羞辱一番川秋雨,谁料竟大动干戈。

    川秋雨胸前一剑穿体过,触目惊心。谢于沙也不好过,被川秋雨一剑斩落一臂。

    谢于沙仍是呆愣原地,难以置信的瞧着空无一物的袖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谢于沙的面色才是精彩,半分气急败坏,半分自嘲,他仰天呼道:“川西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谢于沙自然是不甘,一身八段修为,却屡次遭到川秋雨的算计,北山斩一臂,今日又斩一臂,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阵阁谢于沙好歹也算年轻一辈的翘楚,就这般被川秋雨“戏耍”,他心怎甘?

    川秋雨则是充耳不闻谢于沙的叫嚣,只手取出胸前一剑,朝谢于沙丢了去,沉默寡言,朝谢于沙瞧了一眼,冷若冰霜。

    千茶、小玲移步朝前来,左右搀扶起了川秋雨,方才千茶已向围观之人问了个清楚,知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青城门云端之上,层雾之中竟还有两人在。

    一人手执鹅毛扇,一人腰间别大剑。

    手持鹅毛扇的自然便是青城门药阁阁主青丑。腰别大剑之人,更不用说,那日北山之上,从天而降的一记剑法就由他施展。

    青丑早是来了此地,藏在云端瞧上一瞧:“哼,夏迎春,老夫临行前刻意交代你要好生照料好我的徒儿,我这徒儿若是有了闪失,老夫拿你是问!”

    夏迎春一笑:“世事难料呐,迎春阁近来许多事烦忧,老夫忙的头晕目眩,这不一时疏忽,谁料阵阁这小子又来寻事。”他瞧青丑面色不缓,续道:“早上都不知晚上的事,老夫就不信你青丑知晓这小子有这些能耐?”

    此话倒是不假,方才青丑、夏迎春瞧见川秋雨七段本事之后也是心惊,心道:“这小子,隐匿的这么深。”

    青丑破颜一笑:“夏老头,我这徒儿如何?”

    “嘶...我瞧他的本事可贵怕不是可贵在这七段修为,而是他竟也懂得凝阵之法。”

    “青丑,你方才可曾见一剑!寒芒一闪就是不见。”

    青丑不说话,静观其变。他知晓夏迎春是个剑痴,方才见到了川秋雨手有好剑。青丑不愿这夏迎春日后成日来寻自己徒儿说些剑术,瞧这就烦。

    青城门中,内门四阁,外门独一阁,名为迎春阁。此迎春阁的阁主名义上就是夏迎春,不过夏迎春“游手好闲”,寻日里是做个甩手掌柜。外门之事,他从不操心。迎春阁内务他从不过问,为何不过问,迎春阁只他一人,一人吃饱,全阁不饿。

    “老夫就说我家婆娘心善,这不就来了。”夏迎春笑嘻嘻瞧这千茶道。

    不过就在此时,千茶、小玲搀扶川秋雨朝外去时,小玲回头瞪了一眼谢于沙,眸中尽是瞧不起的神色。

    其实小玲瞪谢于沙一眼委实不过分,不过在谢于沙眼里瞧来,这便是压垮他内心自尊的最后一根稻草。

    往日里谢于沙不论行至何处,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人称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谢二公子,此间却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落差何其之大,他区区一十八九年纪的少年怎能忍受?

    他手提剑,运其内息,口中有声:“分崩离析,四剑合一!”

    既然如此,今日非杀“川秋雨”不可,至于后果,他不曾想过,眼下谢于沙只想一剑了了眼前这头戴斗笠的少年。

    剑出!

    “咻”的一声,谢于沙仅凭一臂持剑穿空而去,剑还未至,凌意已到。

    “小子,小心!那厮使诈。”楼三千忙的呼道。

    川秋雨却是轻道:“我还当你甘心呢?”

    川秋雨凛然一笑,楼三千不明所以,随后才恍然大悟,是知晓了川秋雨心头是何意,幽幽心道:“此子不可限量,不可限量,这等城府还懂得隐忍。”

    镜海之中,一柄八尺金枪正蠢蠢欲动,只需川秋雨一声喝下!川秋雨早是料到谢于沙今日前来便是意取他性命,面对取自身性命之人那还允许有半点仁慈,川秋雨自然也是起了除他之心。

    方才川秋雨抽出胸前一剑丢出时,便已是相好对策,如若谢于沙没有后手,甘心让他川秋雨断他一臂再离去,川秋雨也便算了。可川秋雨就是赌好了谢于沙会留有后手,因为这等衣冠禽兽最是受不得人前遭罪。

    一剑穿空来!不光是惊坏了小玲与千茶,连云霄之上的青丑也是眉头一吊,破骂一声:“娘的!欺人太甚。”言罢青丑就欲出手,不过身侧的夏迎春却是凝息一笑,一指其下,道:“小辈不惧你,家中老辈可是惧你呐,你瞧,他不是去了么...”

    “枪出如龙云遮...”川秋雨心算着时间,准备给宵小谢于沙来个致命一击。

    “小子,住手!万万不可...”含笑风此间连呼。川秋雨闻言迟了一息,就这一息间,局面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川秋雨来此青城门前已是见过叶轻眉,入了青城门后除却见了青丑之外,其它二位阁主是闻所未闻。

    打西空之上翩然一人而来,口中有声:“逆徒!”遂瞧他轻挥手中拂尘,打出一道辉茫,丝丝缕缕,足有万千,再拧为一绳,只朝谢于沙而去。

    闻言“逆徒”,谢于沙心头一震,惶恐至极,此声他再熟不过,正是他阵阁阁主除尘。

    此术名为“捆仙绳”,万千束缚小阵汇凝成一绳,捆上之后就是神仙也逃脱不了。此间除尘对这八段的谢于沙却动用了这等大术,委实是看得起他。

    谢于沙捆倒在地,动弹不得,他不是没见过师傅使过此“捆仙绳”,知晓它的厉害之处,越是挣扎捆的越是紧,至死不松。普天之下唯有施法者可解,旁人解不得。只不过,谢于沙未成想过有一天自身也会成这绳下囚。

    川秋雨瞧在眼中,心海却是波澜大作,这等术法实在太过精妙,方才若是“捆仙绳”朝他而来,他心知自身是没有半点逃脱的本事。

    楼三千却不以为然,轻笑道:“这小儿还有点本事...但也不过老夫五六岁的本事罢了。凝阵终是凝阵,不如我等画阵之辈来的灵动,小子莫慌,你与他实力悬殊,有如云泥,此间你瞧不动其中奥妙也无妨。”

    除尘仙人还正是“出尘”,三角眼,方片鼻,颧骨浑圆,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长袍白大衣,手捧一柄拂尘,脚踏灵阵,盘空而下。

    他点地直朝川秋雨行来,对倒地的谢于沙瞧都不瞧一眼,他道:“小友,多有得罪,我这犬徒管教无方...”说罢竟躬身捧揖。众人唏嘘一片,这可是阵阁阁主呐,今竟对一小子欠身捧揖。

    川秋雨不知当回何话,千茶接道:“无妨,无妨,你若是再迟一步,可是要出人命哩。”

    千茶才是不怕他这阵阁阁主的身份,自家“死鬼”夏迎春与他官衔一般,同是一阁之主。除尘闻言扶须一笑:“千茶妹妹,我这不是赶过来了么...”千茶扭头,不再瞧他。

    除尘遂一指捆到在地有如死狗的谢于沙叹道:“阵阁的颜面可是让你丢尽了,你这逆徒,缺管教呐,险些酿成大祸。”

    除尘此话确是诚恳,瞧向谢于沙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他移步至川秋雨身侧:“小友,阵阁有错在先,老夫在此赔个不是,还望小友海涵,莫要怪罪老夫管教无方。”

    川秋雨闻言忙摆手道:“我并无大碍,前辈无需如此。”

    除尘眉头一挑,续道:“小友,改日来我阵阁做客,老夫定送上一重礼,当是赔礼...这事就揭过罢。”

    川秋雨其实并未伤的多重,反倒是倒地的谢于沙吃了大亏,又被斩落一臂。川秋雨实在不愿惹上纷端,更不愿与阵阁扯上关系,单凭谢于沙一人,川秋雨对阵阁便无了半分好感。

    除尘瞧见川秋雨面色缓和些,更进一步,行至身前:“小友,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除尘这是打的何主意,有甚话当面不说还借一步说话?川秋雨不明所以,正思索间,云霄之上又来一人,人还未至,话已先来:“除尘老头,你莫要打我家徒儿主意...我家徒儿只学丹道,其它的一概不学。”

    出此言人正是青丑,他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既是说与除尘听又是说给身后夏迎春听。青丑心有一物,此物名为清高,他自诩万般皆下品,惟有丹道高!况且这两老头届时成日往他青丑山头跑,那才是烦人!

    除尘面色一僵,朝踏空来的青丑是瞧了又瞧,他道:“丑老头,你何时回来的?”

    “你管老夫何时回来的,我只瞧见你的弟子欺辱我家弟子,这账你说怎算?”青丑吹胡子瞪眼,决不罢休。

    除尘面色一红:“起初我也不在意,不知晓是您丑老的徒弟呐,要是知晓,我哪敢拿阵阁的前程当儿戏呐。”

    青丑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内门四阁丹药全凭他青丑一人炼制,可是将他神气坏了,外门弟子十月一丹,内门弟子五月一丹,这临近突破之时,服下此丹,大有裨益。无论阵阁的除尘或是器阁的贪尘都不止一次朝青丑讨要过丹药,说是奖赏弟子所用,可青丑就是死活不给,还声道炼丹多辛苦。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得一碗水端平不是,可青丑背地里却是对九月阁阁主叶轻眉情有独钟,不知送去了多少丹药,那是没日没夜的送呐。此间,除尘哪还敢再与青丑顶撞半分,闹不好阵阁从此之后一粒丹药都无,除尘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间夏迎春却是跑出来插上一口:“放屁,除尘老头你这屁放的叮个浪荡响!前几日你家这徒儿北山就欲杀人,好在老夫赶巧遇见了,才是救下,叶轻眉也寻过你,可你只罚了他七日禁足...你再这给我家青丑大人使什么眼药,速速从实招来!”

    青丑闻言,面色铁青,破骂出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欺老夫不在就这般欺辱我这弟子。除尘我且问你可真是有此事。”

    除尘面色难堪,却是恶狠狠的瞪向了倒地的谢于沙:“逆徒,你不是说那人辱骂你在先,仗着药阁的名号欺凌你么?这又是怎生一回事,你敢欺师?”遂除尘正色朝青丑又是一拜:“老夫失策,听信了逆徒的诡言。恰逢突破关头便未多细心调查此事,今日若不是有位姑娘上我阵阁禀报此事,老夫也是蒙在鼓里呐。”

    川秋雨听闻除尘长老之话,并不关心是谁对谁错,他只注意道“一位姑娘”上门禀报...暗暗心道:“一位姑娘?会是何人。”会是这几日来好言相劝并且出手相助的桃影奴还是青山之下“净临湖”上的叶因因。

    “哼,我并未欺师,我与他仅是在外门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话不投机罢了,他却是出口辱骂与我,骂我爹娘!我岂能忍...”谢于沙此间才是想起这件事的始末,皆是由当时小纸鸢术引起。

    除尘面色难看,压着怒火道:“可有证据。”

    “师傅,那日他口头谩骂于我,何来的证据。不妨你问川西凉,他可能拿出我欺辱他的证据来!”谢于沙说道此处越发的得意起来。

    好在当时他使的一手小纸鸢术,留不下什么证据,况且知此事者的胡马早是身死,此间他川西凉再大的能耐怕也是死无对证。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北山那日我也在场,你分明就想杀同门中人。”小玲气呼呼道。川秋雨则是拉过小玲,朝前辈们躬身捧揖,续道:“诸位前辈,事已至此,结果如何早无关紧要了,况且我说讨要的也讨到了,此事不再追究。”言罢瞥了一眼断臂的谢于沙,嘴角乍现一丝冷笑。

    川秋雨何等的精明,善用人心。

    果不其然,谢于沙面色涨红,喷骂道:“好个川西凉,好人坏人全让你做了。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你说我欺凌你在先,证据呢?今日你证据取不出来,你得给我阵阁一个交代,给我谢于沙一个交代,还我谢于沙一个清白!”

    川秋雨却是嗤笑一声,瞧向咄咄逼人的谢于沙,心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若不追究也就算了,你既然这么想落下个欺师的名号,那便成全你。”

    归根结底,谢于沙的心性大不如川秋雨,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青丑也忙朝川秋雨瞧来一眼,他道:“徒儿,无妨,取不出证据就取不出,我药阁虽只有师傅三人,但也不虚他阵阁!”

    不得不说,谢于沙算计的极好,就这般潦倒之际,还给自身留了一条后路,哪怕几人再是指责他,也掏不出证据来,终是一场空。不过他败了,败就败在低估了这眼前十七八的少年。

    川秋雨则是朝青丑与夏迎春投去一笑:“证据,我有。”遂朝倒地谢于沙也是一笑,不过是嗤笑:“清白么?还你。”

    言罢,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交予青丑手中,将那日小纸鸢术上青山之事的始末给事无巨细的说出。

    信上有这几字:“川西凉,真窝囊。有娘生,无娘养。”

    青丑瞧见此信后怒目圆睁,谢于沙此间却是失心疯般狂呼:“不可能,怎么可能,川西凉,你...你个小人。”

    除尘接过纸张,只瞧了一眼,便再次大躬,面朝川秋雨:“确是逆徒谢于沙的手段不假,这小纸鸢术乃是老夫亲手相传。”随即手中拂尘一动,“咔嚓”一声,谢于沙仅余下一臂应声断裂。

    青丑却不屑一顾:“就这?断手而已,老夫分分钟给你断上几百次。”除尘游心多年,钻研阵法,许久都是不曾动过术法杀人。

    “丑老头,此子交予你罢,你怎处置与我无关,无需顾忌我阵阁的颜面。”除尘将谢于沙推给青丑。青丑却直摆手:“老夫才不要,这么个稀罕宝贝,你还自己带回阵阁去好生教养一番。”

    忽的,迎面款步走来一人,川秋雨一惊,连忙小撤一步,这是何人呐?

    女子冷面三清,颇有一股“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冷傲意味。

    小玲款步朝前,连欠身作礼:“师傅。”

    此人正是九月阁阁主,叶轻眉。

    青丑立马又是唤了一副神态,忙上前迎她,口道:“这不是轻眉妹妹么,什么风把你给出来了。”说罢,他努努鼻子一嗅,又道:“好香的风。”

    余下三位阁主瞧见青丑这般神态纷纷是汗颜,面面相觑。

    含笑风却是笑岔了气:“这‘谄媚’的模样确与楼仙人有的一拼呐。”

    叶轻眉却是并未搭理青丑,径直走向小玲身前,笑骂道:“成日往外乱跑,还不随我回去,何事才能与你沈姐姐学上一学。”叶轻眉言出此话时却是朝川秋雨瞧去一眼,续道:“青丑,与你徒儿川西凉说上几句,可否?”叶轻眉刻意将“川西凉”这三字咬的极清楚。

    “好说,好说,去去!若能有幸瞧上我家徒儿传他一手九月剑法也不是不可...”青丑眉眼里那还能容得下旁人,全是这叶轻眉一人。

    谢迎春一旁连连拉住青丑,小声道:“丑老头,你糊涂了不成,九月剑法只传女修...男娃修不得。”

    青丑则是嘟囔一句:“好美。”

    叶轻眉直接了当道:“川秋雨,你何时来了青城门。”

    “药山采药时随青丑同来此地。”

    叶轻眉续道:“烟儿知晓么?”

    “不知晓。”

    叶轻眉眉头才是缓和一些,她语重心长道:“你们小辈之事我本不应插手,不过自打平安集归来后,烟儿修行便是隔三差五的出乱,我瞧她心烦意乱,也是私下交谈了许多,这几日才是好了些。烟儿是我青城门女子第一人,再过些时日便是四宗齐聚之时,烟儿可是代替我青城门出面,责任重大。这些时日我希望你先不慌着去寻烟儿,不如你二人皆潜心修行,届时定有数不尽的与你一般的翘楚之辈前来追寻烟儿,到那时你再脱颖而出,不好么?”叶轻眉一字一句细细说来,她瞧川秋雨面不改色,续道:“自然,这些是我个人看法,你若执意去寻烟儿,我也不拦着你。”

    川秋雨闻言却咧嘴一笑:“前辈放心,我心中的自有打算。”这话朦胧,并未说去寻烟儿,也并未说不去寻烟儿,不过叶轻眉听在耳中甚是舒服,沈府十来日,她还是信得过川秋雨的为人。

    沈府之中她就觉此子不简单,那时他不过三四段修为,如今已是七段修为,更懂阵法之术,委实难得。

    叶轻眉唤着小玲回了,青丑一旁送着,声道:“改日再送些丹去。”

    一场闹剧也终是息事宁人,结局便是谢于沙惨败。

    果真如青丑所料,无论夏迎春或是除尘都是抛出了橄榄枝,说是若有兴趣,就言语一声,指定倾囊相授。

    不过到了最后谢于沙也是不愿意朝川秋雨说上一句道歉的话,他不甘心,直道:“再有时日,便是宗门外比之日,届时你川秋雨再来与我一战!若是输了,我谢于沙给你磕头认错,若是你输了,只需道上一句,‘我不如谢于沙’便可。”除尘刚欲教训,川秋雨却笑:“一言为定。”

    青丑倒是仰头撇来一眼:“好,这才像是我药阁的人!随我回青山,赏你三百粒三纹丹作零嘴,届时可要完胜!”

    夏迎春也是行至千茶身侧,千茶呼道:“慢些!我记得还有一位放牛娃!来...随我回去,带上六十笼汤包去。”

    夏迎春却道:“丑老头,你这欠下几十年的账,何时才能还!”青丑闻言一愣,朝川秋雨连连摆手道,小子速去,老夫陡然想起还有要事未做,就不与你同行了,早些回青山,青山候你。

    少年一笑,瞧这泼皮无赖的师傅也是没的半点办法,路上却是与夏迎春交谈了一路。

    川秋雨道:“前辈,我想学剑!”

    夏迎春面色一喜:“当真!你先将你的剑取出给我瞧瞧。”

    川秋雨则摇头,佯装不知:“什么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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