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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王者天下 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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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宁昭和十年,对于青州应州两地的百姓来说,绝对是难以忘记的一年。

    罕见的大旱,大荒之年羸羸瘦骨,更兼有不少山贼流匪乘机作乱,烧杀掳虐,占村为王。附近州县官府胆弱无能,受乱百姓怨声载道。正当百姓苦不堪言中,突然出了个英雄人物,率着十几个兄弟挑了那一干凶匪,并端了他们的老巢搜出的钱粮财帛系数分给附近居民,对这些劳苦终年的百姓而言,给他们衣食救他们于水火的自然是大大的恩人,是以尽管那位大英雄对当地官府颇有微词,说些诸如大宁皇朝气数已尽之类的传言,甚至有意无意地让他们与官府作对,最后发展成冲府衙杀官吏,俨然在青应两地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虽然青应两州有一定的驻防兵力,但一来当地守将并无上级明令,二来那些作乱的大多是当地受人挑拨的乱民,引头之人及其党羽并未现身,固也不敢冒然围剿当地百姓,只得尽量派兵守住附近还没被占的官衙。但彼时乱党势力已非小可,分散兵力的一味防守对于当地为数不多的守兵来说早已力不从心。情况逐渐趋向失控中。

    若事态发展仅是如此,那倒也不值一提。便就在那位大英雄势不可挡官兵一筹莫展的情形下,情势暗涌的青州来了名让人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人物。随着他的到来,从邻近州县调来的足够的衣食物资也如实分发到了受灾地区。本就担心朝廷围剿的作乱百姓在这位传奇人物驾临青州时更是心中惶恐。然而数日之后却不见官府有任何围剿动作,不仅如此,还四处可见一队队官兵张贴皇榜安民,官府出资,协助当地居民重建他们破损的家园。

    事实证明,百姓大众在一定程度上是善于遗忘的。在官民热火朝天地重建家园时,已经没人去注意,当初那个让他们闯官衙杀官兵的“大英雄”连其一干兄弟不知何时已悄无影踪了。

    在到达青州的第十日,那位大人物焚香开坛,代当朝天子祈天求雨。比起朝廷分发的救助物资,显然这是一件更令万民瞩目的大事。毕竟,物资只能供一时之需,而土地乃民之根本。

    祈天那日,万千人头攒动,无一例外地仰望那数丈高台上的人影。看不清面貌,但见一袭白袍一头乌发在高台之上与四周猎猎作响的皇旗一起随风飞扬。

    在祈天仪式持续两天一夜后的凌晨,微弱的晨曦里,突见乌云密布,北风骤紧,霎时大雨瓢泼而至。万民欢庆声中,一抹声音从高台洒下,清越而明亮。“今日能求得甘霖,乃大宁天子之福,乃大宁百姓之福,天佑大宁!天佑苍生!”

    众生崇拜英雄,但众生更膜拜神明。大雨骤风中,那独立高台之上的身影更加朦胧不可辨,但见衣襟翻飞长发舞动,仿佛要临风化羽而去。

    台下万民匍匐,三呼万岁。大宁有如此圣王,当国运永昌。

    凭楼倚栏,江远仰面凝视着头顶的夜空。几点疏星,洒在遥远的天边。骤雨洗过后的墨黑苍穹,清新而神秘。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如何?”

    “果如王爷所料,那头领与手下十余人奋力甩开我们布下的追兵,却又狡诈之极,故意在月氏燕鹄的边界徘徊了四日才最终潜回了乌孙地界。”

    江远轻声一笑,眯了眼缓声念道,“乌孙乌孙,上次飞云阁莫名其妙失踪的一座金库,这次唆使灾民叛乱均与它脱不开干系,看来乌孙的确有不少秘密值得我们去挖掘啊。swisen.com”说罢,轻忽的语气却又转了一转,“明日告知各府衙州牧,近月内会有连绵阴雨,叫他们做好蓄水准备,以备今后之需。”

    狄长清愣了愣,从祈雨至今已连续下了三天暴雨,若再阴雨不断数日,恐怕才抗完旱马上又得救涝了。“王爷,照如此下去,不出数日,地上恐怕又得积水成灾了。”

    江远抬首仰望苍穹,轻叹,“久旱之后,常有大涝。天象如此,人力难为。明日传令各州各郡,让他们在治水官的指导下照日前所绘的水利图修堤筑坝,截引附近的沧水以灌溉农田。”

    “是。”狄长清应了却又不由奇道,“王爷您既然观天象料到十二有雨,为何要提早两日在初十便开坛祈天?”

    江远闻言微微一哂,嘴角挂上了一缕慧黠的嘲弄之色,“既然要做戏,当然要做足功夫,既然他们装神弄鬼散布谣言说宁朝气数将尽以扰乱民心,我何不借彼之道,依瓢画葫芦——祈天两日不眠不休终于求得甘霖,如此才能显出我之至诚感动上天,才能更加彰显我朝天子之德得上天庇佑。”

    狄长清眼角痉挛地跳了两下,不愧是自己王爷,算计起来,连上天也一并算进去了。

    半月后,两州地界果然霪雨连绵,幸得各地州县之前全力调配人力物力修堤筑坝,到积水日深时,大部分的堤坝沟渠已初具雏形。是以,涝灾并未造成大的损失。如此,青应两州的民乱危机在撤了一批昏吏贬了一干庸官之后算是完全解除,百姓安居。

    然当青应两州及临近几个州县的大小官爷们在一切事宜尘埃落定之后,乘着千载难逢之机战战兢兢地去随王所居驿馆拜谒时,才知随王殿下不知何时行踪隐秘地出了应州府。来如雷霆骤雨携万钧之威,去若清风拂面却是杳然难寻。让几州知县府衙们在未睹随王真容可惜之余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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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清响,亮如白昼的光下,身着黄袍的男人猛地合上手中折子,陷入沉思。眸中浅浅的蓝,冷淡得无以复加,然眯上时却又变成一片深邃的汪洋,莫测而危险。身侧的宫女眼观鼻鼻观心地一丝不敢疏忽地轻摇着团扇。每日午后,他们的君王必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达四个时辰方入寝宫歇息。

    良久,那薄薄的嘴唇才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手一挥,将掌中的密报化为灰烬。书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内侍举着侍寝牌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皇下,今日要翻哪宫的牌?”

    上位的男人扫了眼,默不作声地步出书房。老太监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自从青玉宫的那位公子进宫后皇上已经连续十天召他侍寝了。新帝登基不足数月,后宫正位虽然虚位以待,但仍不乏意静体娴品阶较高的妃子。然新帝却流连于一男子身侧,此情形如继续下去恐会令朝中文武忧心。

    青玉梳洗完以为今夜皇上已去别处正要歇息,突闻一声宣喝,明黄的衣角已出现在眼底。慌忙中来不及更换衣物仅着白色里衣自床上爬起跪伏迎接。半晌上方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心中不由惴惴。方才由于动作匆忙来不及更换衣物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果然,冷冽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去把外衣穿上。”

    从进宫的第一天,他便被管事太监交待,只能穿式样简洁且没有任何花线衮边修饰的青色素服,只能用木簪或同色的丝绦扎绾头发,其实青玉本人并不觉得自己穿青色素服好看……

    换好衣服,青玉才觉得前方那张紧紧凝视着他的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孔柔和了些,于是走过去为他宽衣。那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搂进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发,口中的语气柔和得让人惊讶。

    “你的发很黑,很美,很美。”

    细碎的吻落在披散的黑发上,虔诚而热情。青玉确实有一头长而浓密的漂亮黑发,披散于背,如丝顺滑。毫无疑问,当今燕鹄永丰帝钟爱他的头发,甚至青玉有时会觉得皇上对他的头发超乎寻常的眷恋。每次**前他都会热烈而细致地吻他的头发。

    随着上方渐粗的气息青玉的呼吸也开始紊乱了。抛开他的帝王身份,面前的人也无疑是个让人心跳的男人。英俊无匹的脸孔,修长结实的身体,眼中透底的冷酷没有减少他的英俊反而让他具有一种尖锐又锋利的美,即危险且诱惑。

    突然被一口狠咬在他的颈间。青玉吃痛间听得耳边响起低沉的语调。“我会让你明白,你只能是我的。”

    由于数月前新帝登基而重新修整过的燕鹄朝堂,显得更加气势雄伟。一群精干之臣立于玉阶之下,年轻的帝王坐于巍巍帝座之上。讨论的也应是严肃的问题。不过气氛却有点……呃,那个……

    上座的帝王扫视着阶下群臣,淡淡的询问:“还有哪位爱卿认为朕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讨老婆生儿子的?”

    噗——阶下不知谁隐忍不住露出了行迹。永丰帝沐云目无表情地瞟了眼左首边第一位衣着鲜亮的大臣,“谦虚”地询问:“庆王爷不知有何高见?你也认为目前朕的首要任务是讨老婆生孩子?”

    已受封“庆王”的封三强忍心中的笑意躬身出列。七哥继位以来即未封后也未选秀,甚至据说连既有的后宫嫔妃也很少临幸,这可急坏了一邦忠心老臣。多次以后宫空虚子嗣不盛龙脉不兴于国不利的理由上书要求大规模甄选士大夫以上出身的贵族之女以充后宫。却均被沐云以初登帝位百废待兴百事待举轻巧避过。今日更是干脆与他们正儿八经地耍起无奈来了。素日冷酷的人今日却朝堂上当众耍宝玩无赖叫他如何不笑。

    “禀陛下,臣以为,方才尚书刘大人秦大人等所奏之事确有其道理,老臣担忧帝嗣之事理所应当。不过我朝在前太后一派独揽朝政下,制度方面早已出了许多弊端,政令不举,人才寥落,国库不盈,是以臣以为当今之际陛下宜在今秋开科举办武试为庙堂甄选能人志士。”

    沐云点点头,“庆王所言甚是。我燕鹄南有大宁北有柔然西有乌孙月氏等国,若不自强国力,恐一朝天下局势有变难以自保。至于朕的老婆生孩子的事可以之后缓议,诸卿以为如何?”

    年轻的天子说罢摆摆衣袖下了朝堂,留下一众老臣干瞪眼挫败站立。

    “哈哈,那班老家伙嘴里大义凛然的皇族宗嗣之事被七哥你说成‘娶老婆生儿子’,不气煞才怪。”封三笑着。

    沐云嘴角一哂,“事实本也就如此。朕的私事不会容许他们过问,这样说不过是见他们三朝为臣给他们几分面子。”

    封三笑罢,看着沐云,犹豫了片刻才道,“七哥……据说你近来数日临幸一个青玉的……”

    沐云目光一凝,“十三,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竟然真是如此。难道七哥竟真的放下那个人了,虽然值得庆幸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情之一事却也最是难料。当初七哥决定坐上这个位置便是已将自己推到了与那人绝对敌对的位置。

    “十三不敢,只是七哥你真的已对……”

    “庆王爷莫非十分闲暇无聊找些谈资?”沐云冷冷打断。

    封三默然,随后躬身一揖,“臣实际上公务繁忙,这就告退。”

    傍晚掌灯时分,永丰帝沐云在御书房独坐,身侧没有任何一个内侍宫女。不过片刻,书房门开,一人无声无息步进。

    来人身着一身侍卫服饰,近看却生得肤白目俊,一派儒雅气度。

    “子沫先生竟以此等装扮无声无息地潜进朕的身边,实在让朕难以安寝。”沐云端坐不动。

    曹子沫一拱手裣身:“陛下何必开此玩笑,恐怕子沫刚进燕鹄地界消息就已呈到陛下面前了。若陛下无意放行,就算十个曹子沫怕也到不了陛下身边。”

    沐云抬手示意他坐。

    “先生此番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曹子沫面上温和轻笑,眼神却锋芒毕露,“子沫此次前来的目的陛下当从先前书信上窥出一二,此刻又何必与我打这**阵。”

    “抱歉,贵主人日前所议之事,恐难达成。”

    曹子沫笑意半敛,“难道陛下要毁当初之盟?”

    “非也。只是认为时机未到。朕继位不久,根基未牢,加之朝中各派势力倾乍,若贸然起无名之兵恐难服众。”

    沐云这番话说得声色不动。曹子沫却哈哈大笑起来。

    “若别人说这番话或还可信,但陛下你……谁不知道陛下当日为护国大将军之时便是但凡大将军之言必施大将军之令必行。早是朝权在握,如今只是正名而已。”

    沐云挑眉冷讽,“先生如今在此多费唇舌还不如把当初乘飞云阁之危夺去的那笔财宝及大批军备物资还归我朝,或许朕会重新考虑贵主提议。”

    曹子沫喟叹,“当日蒙陛下厚意所赠的财宝和物资我主早已将之散尽用于各处。明知如此陛下又怎忍旧事重提。”这曹子沫也是个不凡人物,当日分明的巧取豪夺,却在今日被他说成冠冕堂皇地馈赠。沐云也哈哈一笑,“子沫先生果然不负‘铁嘴诸葛’之名。不错,愿赌服输。当日飞云阁事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朕今日拿来说事,非但不明智,还让先生见笑了。”

    曹子沫正色道,“陛下果然天子气度人君风范,子沫敬服。”

    沐云摆了摆手,“曹子沫,你也不用和我打太极了。你主子所说的事时机未到。你替我回去禀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起身,作送客状。曹子沫默然起身,心知此次要无功而返了,不由叹息道,“请陛下仔细考虑我主提议。子沫告辞。”

    沐云独立书房,面上渐渐浮起了捉摸不定的笑意。那个人料定一切以为尽在掌握,他偏要做那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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