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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正文 一六三,又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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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两道影子交汇在一起的时候,看似一动不动的陆铮,突然捡起地上的枪,倏的转身,拉保险,动作一气呵成——

    只差抠扳机射出那一发子弹!

    素问蓦的停住脚步,陆铮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染血的瞳孔慢慢清明,又或者,变得更加茫然。

    夕阳如血,散尽最后一丝热量,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素问拿不准陆铮现在意识是否清明,因为他手里的枪,还在对着自己。

    她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轻轻叫了声:“陆铮……”

    “……”他持枪的手缓慢的放下,像是不解似的,怔怔的问她,“……你怎么会在这?素素,我是不是在做梦?”

    终于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素问的心一荡,立刻奔跑了过去,蹲在他面前抱住了他!

    他的身上浸染着血腥的味道,浓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素问极力压抑着胃里那股反胃的感觉,素手焦急而眷恋的抚摸着他的脸庞,他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混成一团,擦在她葱白的手指上,素问看着那双熟悉的湛湛黑眸里,一副自己看不懂的迷惑和茫然,心中顿时一酸,眼眶湿润了起来。

    陆铮像被抽了魂一样,表情仓惶而麻木,素问心疼的抱住他的脖子,陆铮歪着脑袋,枕在她的肩窝上,良久,喃喃的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已经跟郝海云走了吗?你不该回来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素问托起他的下巴,怔怔的看着他,莫名的感觉到,眼前的陆铮,仿佛已经不是原来的陆铮。素问望着他,嘴唇嗫嚅,无言以对。

    很显然,郝海云带她离开的借口,在陆铮眼中,成为她贪生怕死的借口。

    真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素问吸了吸酸楚的鼻子,脸上,却露出无奈的苦笑。

    “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陆铮低着头,重新拾起掉在地上的枪,仿佛那才是他至亲的亲人,谨慎的擦干净枪身,装弹,上膛。他成为特种兵以后,执行过反恐和救援任务,参加过大型军事演习,无论是真的身临险境还是被逼绝境,从没有一次,像这样真实的,触摸到战友的血。

    他想起加入狼牙特种大队那天,他们站在国旗下,背对着那面巨大的军旗宣誓,声音宏亮,响彻蓝天:“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中国人民解放军海陆空三军最精锐的战士!我将勇敢面对一切挑艰苦和危险,无论是来自训练还是实战!无论面对什么危险,我都将保持冷静,并且勇敢杀敌!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将牢记自己的誓言,甘做军人表率,绝不屈服!如果需要,我将为国效忠!……”

    然后,是雪狼小组的十二名队员围拢在一起,击拳发誓:“同生共死——”

    ……

    ……

    ……

    同生共死,一直挂在嘴边的四个字,可是执行任务这么久以来,他们没有任何一人阵亡过。因为他们是三军最精锐的战士,因为敌人还没看到他们,就已经倒在了他们的枪下。

    当真正有战友倒在自己面前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除了抓紧手里的枪,战下去,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装备好一切战备,他站起身,表情漠然:“郝海云不适合你。他虽然没有实在的犯罪证据落在警方手里,但只要他参与了这个贩毒团伙,迟早会落入法网。眼下只有他能带你安全撤离,这里很快会发生激烈交火,记得我的话,离开这里以后,离郝海云远一点儿,他会害死你。”他顿了顿,语气像交代后事似的,严肃而谨慎。

    素问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你呢?……你不要我了吗?”她轻声问。

    陆铮低下头,星眸黯淡,合上了眼皮。

    “我也不知道我能否活着离开这座庄园。”

    素问抓起他的左手,他的手握得很紧,手心溢汗。

    “狼牙和刑警大队就要攻进来了,不是吗?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我不要一个人走,要走一起走!”

    她紧紧拖着陆铮的手不放,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头问:“我没有先去救你,你不生气吗?”

    素问愣了愣,突然想起郝海云和自己打的那个赌。他说:陆铮逃脱后一定会先去救他的战友。

    当时素问没有出声,因为与生死相比,这种事已经微不足道。

    她猛的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染血的衣服上,紧紧的贴着,慢慢摩挲:“不,我不会生气,反而很高兴。因为我认为你的选择,是为了让我留下来,与你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又是同生共死。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战友,难道还要再失去自己最珍视的人?

    陆铮弯下腰,用拿枪的手反抱住她:“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素问仰起脸,诧异的看着他。

    陆铮用沾满血污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额头,指端仿佛在轻轻的颤抖。

    “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你留下,会让我分心。而且她……需要立即治疗。”

    素问闻言,望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傅晓雅。她的脸及唇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小脸隐藏在汗湿的发丝下。

    “听我的话,带她找到大队急救,然后在部队等我。”

    “……”

    素问凝望着他,他把傅晓雅托付给自己,让她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你答应我,会活着回来?”素问颤声问他。

    陆铮轻轻点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如果你骗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如果他真的骗了她,她亦没有原谅他的机会了……

    素问眼睁睁看着陆铮持枪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最后,背影被黑暗慢慢吞没。

    “你不知道,你回来我有多高兴。这表示你愿意原谅我,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这表示,你依然爱着我。至少,你放不下我。”

    他甚至想过,就这样不放手吧,再也不让她走,自私的拉着她一起,不管前方是黑暗,或是炼狱。

    *

    杨宗贤手臂受伤,又携着重伤的谭晓林一起逃跑,势必不能走远。

    陆铮一路追随着地上的血迹,来到庄园后山的一处林子里。

    沿途经过山腹,他才发现这座庄园修建得内有乾坤,山洞里面极大,一个洞套着一个洞,洞洞相连,犹如一座迷宫。

    若打起仗来,这里就是最优良的防空洞。难怪杨宗贤听说政府围剿庄园,没有一丝紧张,原来早就做好充分准备。

    现在洞里已经没有人了,显然转移完毕。一些洞里还堆着些被丢弃的武装装备,陆铮找到件适合在丛林伪装的沙漠迷彩战斗服套上,衣服原主人的身材似乎和他差不多,大小还算合适,这样不同于狼牙的外军款式的作战服,混在庄园混编的武装部队中,更容易鱼目混珠。

    山腹的墙上有小小的观察孔,陆铮向外看了看,才惊觉自己正在半山腰的位置,居高临下的优势使他轻易的发现林中有队伍移动的轨迹,读出方向后,果断提枪追上。

    特种兵的先头部队使用40火开道,浓重的火舌点燃了海洛因燃烧的呛人味道,堆积货物的仓库,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几乎染红了半边夜幕。

    素问拖着奄奄一息的傅晓雅,艰难而缓慢的一步步向前移动着,冷不防,一簇火焰就在她脚边的位置爆炸。

    “啊啊啊——”她吓得尖叫起来,战争从没有一刻离她这么近的发生在眼前。

    即使演习,也只是空有闷响的空包弹,和淡黄色烟雾的假炸弹,何曾见过威力巨大的40火?

    浓浓的黑烟散去后,隐约看到远处有一队人向自己走来。

    他们脸上涂满了油彩,枪口扫过,对着自己。其中一人高声大喊:“放下武器——中国陆军不杀战俘!”

    熟悉的声音……是顾淮安!

    素问激动的站起来,刚要挥手大喊,一颗子弹嗖的滑过她脸颊。吓得她如同被定身般钉在了原地,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本能的举起双手,连“救命”也不敢喊了,直到两个持枪对着她的特种兵走近了,看到地上躺着的傅晓雅,声音一沉,向背后说:“雪狼,是傅军医——”

    手臂上戴着狼头袖标的狼牙战士们纷纷聚拢,这才有人看清素问的脸。直肠子的项前进没忍住,最先问出来:“弟妹,你咋在这里啊?”

    “……”素问被吓得呆了,愣着半天答不出话。

    顾淮安拨开人群,看清素问的脸,又蹲下查看地上的傅晓雅,一见她胸口枪伤,迷彩后的脸顿时凝重起来,对着无线电耳麦急促的喊:“呼叫天狼,请求直升机救援,这里有人受了枪伤。”

    他将坐标又重复了一遍,才回头看已经完全虚脱了的素问。

    在行动前一天,他就已得知聂素问从家属楼失踪的消息。只因这次行动重大,无暇分神去管这件事,正打算任务结束后回去派人找一找,却没想到她一个人能跑到这里来。

    “见过陆铮了?”他问。

    素问木木的点头。

    顾淮安松了口气,见到傅晓雅中枪,他本能的想,陆铮可能凶多吉少。他不愿见到任何一个战友有损伤。

    “知道他去哪了吗?”

    素问缓过劲来,指了指后山方向:“对方一个头目中枪逃跑了,他去追击了。”

    顾淮安稍作思考,迅速的作出决定:“野狼,留下来照顾伤员,其他人,跟我去后山。”

    话音落,狼牙的特战队员已经入风一般急速前进,倪况被留下来照料受伤的傅晓雅和素问,等待直升机的救援。

    倪况对被留下来没有一丝怨言,端起枪,开始警惕的查看四周情况,涂上迷彩的脸,显得狰狞而严肃,与平常嘻嘻哈哈的上尉模样差了远了。

    等待的时间,焦灼而静寂。直到螺旋桨的隆隆声由远及近传来,震动着素问的耳膜。一架标着军区的直升机在头顶盘旋,与倪况通过无线电确认后,缓缓降落。

    倪况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傅晓雅,又看了看素问:“先救伤员。”

    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两名急救军医抬着担架跳下来,在倪况的帮助下将傅晓雅放上担架,再抬进直升机,三人小心翼翼,通力合作时,不知是谁眼尖,看见转身跑开的聂素问,大叫了声:“哎,你上哪儿去?”

    ……

    ……

    ……

    庄园后山的丛林,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枝叶掩盖的大洞库中,堆满了人,有许多都穿着沙漠迷彩,基本上都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

    他们的武器装备大多是冲锋枪,少数使用的是狙击枪和火箭筒,采用的是外军型号,装备非常专业先进。

    波刚走到正在试枪的杨宗贤身边,随口问了句:“伤成这样了还能用枪?”

    杨宗贤不屑一顾:“习惯了就好。伤手用顺手了,打起来也是一样。”

    “放心,他们绝对攻不进这里的,不如和我一起去林子里散下步,怎么样?”波刚显得非常乐观。

    杨宗贤犹豫了一下,不置可否。提枪与他一起走出洞窟。

    “只要我们这里没叛徒,他们就绝对找不到这里。”杨宗贤看着洞口的伪装,笃定的说。然后弯腰,把一把手枪塞到了军靴里,大步向山洞后的茂密森林里走去。

    走过的几个武装哨兵,见到他们,都恭敬的行了礼。

    这里到处都是放出去的游动哨,波刚见此,也不由放松了心情,呼吸着山间清凉干净的空气,看着草木葱茏和鸟啼虫鸣,举起大拇指赞扬:“难怪你们兄弟能霸占边境的毒品生意这么多年。”

    以往与他们交易的毒枭,基本上过个两三年就会被抓捕或者销声匿迹,隐姓埋名到国外逃命去了,只有谭晓林和杨宗贤,盘踞中缅边境十三年,屹立不倒。

    黑夜里道路不清,素问跌跌撞撞,只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平坦,泥土蕴集了夜露的水汽,变得软软的,沿着山腹,就这样越走越高,林子也越来越密,耳边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潺潺流水声,四周一片寂静。

    安静得好像不是真的。

    在这里,真的会有战争爆发吗?素问疑惑。

    突然,冲天而起的飞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鸟鸣声一齐爆发,那只有一个原因。

    林中有人。

    这一瞬间,在林中搜索的陆铮,懵懵懂懂的素问,和散步中的杨宗贤,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杨宗贤沉吟片刻,对波刚说:“快回去,叫他们准备战斗。”林中潜入了不少人,而且来意不善。

    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愈加如履薄冰的聂素问,刚一抬脚,忽然被什么力道一把拉过,躲在了突出的大石后面。

    素问刚要尖叫,一只带着泥土气息的大掌已经遮住了她的口鼻:“别出声,是我。”

    熟悉的声音……是陆铮!她终于找到他了!

    陆铮背靠着一棵参天大树,却没有与她再多说一句,从腰间拔出的手枪放在耳边,在黑夜中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着素问。

    林中死一般的寂。

    对方显然也有所察觉,并没有轻举妄动,似乎都隐藏了行踪,销声匿迹了。任何一方先动,可能就会暴露在对方的目标下。

    一切重归于寂,陆铮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素问,压低了声音斥责:“我不是让你带傅军医找大队治疗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素问也不甘示弱,怒目圆睁,声音却是压得极低:“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傅军医已经被直升机接走,现在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权命令我!”

    陆铮湛黑的眸子瞪着她,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却又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你知道这林子里有多少恐怖分子吗?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变成枪靶子……”

    话未说完,已经被素问一根食指压在唇上,他龟裂干涸的唇,乍一接触到她柔软细腻的皮肤,仿佛触电了般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

    “嘘……你再大声点,我们都变成枪靶子了。”

    半晌,陆铮哭笑不得。他是真被气疯了,一个特种兵轮到她来提醒自己了。

    他平复了一下,冷静下来后,问:“你刚才说,雪狼带队追进来了?”

    素问点点头。

    陆铮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刚才在防空洞里搜索到的一台无线电收发设备,将无线耳麦戴上,试图找到狼牙的信号波段,联系上顾淮安的位置。

    耳麦里不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陆铮试了几次,都只有受到干扰的微弱信号。看来,对方恐怖分子在这座林子里,也是采用无线电的联络方式。

    素问满怀希冀的看着他,见他眉头紧皱,就知道情况恐怕不好。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忽然“哎呦”一声叫出来。

    声音刚一发出,她就下意识的捂住嘴,四下看看,没什么意外,才放下心来。

    倒是陆铮,放下手里无线电,拨过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素问垂下头,没有说话。

    陆铮敏锐的察觉到她右脚似乎有些异样。

    “脚崴了?”

    素问吃惊的望着他,心想他怎么知道,半晌,低低的“唔”了声。跟郝海云智斗的时候,就拉伤了大腿上的筋骨,她一直忍着没说,现在又一个人穿过山洞来到密林,自嘲的想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去报个什么女子特种兵了。

    陆铮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绪,仍然自顾自的数落:“……看你身上全是灰,怎么就不能听话点呢?”说完就蹲下身,抬起她的脚。

    素问有点受惊的闪开,一下子意识到他是要为自己脱鞋。想起上回一脱掉鞋子,自己丑陋狰狞的脚,这会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她有点不自然的说:“我自己来……”

    陆铮压根没理她,直接捏着她的脚腕把鞋子脱了下来,是她从部队出来时穿的一双登山鞋,又粗又笨的套在脚上。

    陆铮的动作看起来粗鲁,其实用力很小心适当,手指轻柔的滑过她肿起的脚踝,带来微微的酥麻感。

    素问轻轻的哼了一声,陆铮想了想,捋起自己袖子,将上臂凑到她面前:“咬着,别出声。”

    素问愣了愣,陆铮已经捏住她受伤的脚踝部分,她疼得差点脱口大叫,赶忙低头咬住他的手臂。

    陆铮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另一手扶在上面,找了下感觉,五指一齐用力,突然一拧,一扭,素问觉得一股闪电般的锐痛犀利的像自己劈来,顿时眼睛眉毛都皱成了一团,牙齿不自觉的用力,在他上臂的皮肉伤留下了一圈齿痕。

    过了一会,脚踝的疼痛减轻,素问才吁了口气,松开嘴,看到那深深的牙印,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陆铮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捋下袖子,又转过来对她说:“身上还有么,我看看。”

    “啊……?”素问彻底呆了,他的意思……该不会叫她在这脱衣服吧。

    陆铮瞪她一眼:“啊什么啊,穿这么少也敢到丛林里来。”

    昨天她穿露背出席晚宴他就有意见了,那么大一块明晃晃白亮亮的背,露给这些犯罪分子看,太便宜他们了,真想把他们捉到时,一颗颗眼珠都挖下来。因为中缅边境属于亚热带热带边缘,气候湿热,所以素问早脱了穿来的冲锋衣,换上当地少数民族的单薄服装了,跟傅晓雅那天穿的一样,自然是十分清凉的。

    陆铮顺着她受伤的右脚向上摸去,自然的掀开那类似裙裤的服装下摆,很明显看到她大腿内侧拉伤的痕迹。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粗糙的手指轻轻点触在上面,素问情不自禁的轻颤,他的力道很轻,如果她闭上眼睛,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一点点碰触,再一点点向上。

    这样的抚摸,却完全没有一点点色(蟹)情的意味,不含欲念,不念动机。

    只是缓缓的在查看她受伤的地方。

    素问把头向后仰着靠在树干上,闭着眼,不敢睁开,不敢看他。

    那会让她哭泣,即使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在战场,不该有多余的杂念,可她知道,自己会哭。

    感官世界里是一片漆黑,偶尔有夜风吹拂过她的面庞。然后,她感觉到陆铮的气息逼近,他的唇碰到了她的,与此同时,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滴在她的唇角。

    却不是她自己的泪。

    那水迹滑进她唇里,是咸的。

    素问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陆铮顺势弯下腰,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低低的饮泣,是的,她没有听错,他在哭。微湿的感觉一直熨透她的衣料,直达她的心房。

    除了抱紧他,素问没有别的想法。

    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哭泣的时候会是这样,如此隐忍,如此脆弱,这是她陌生的陆铮。

    他像一个孩子,伏在她的胸前哭泣。

    素问的头仰着,抵着身后的树干,透过密不透风的树林,看那被枝杈交错分隔开的夜空。

    心很平静,很平静。

    泪也终于流出。即使双眼紧闭,即使抬头看天空,眼泪它依然无处逃遁。

    就这样,挤压着,难受着,哭泣着。

    等一都归于平静,他贴着她的胸口说:“幸好你还活着……刚才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今天倒在我面前的那个人是你,我该怎么办……也许我会自杀……可是我想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答案,因为我根本不敢想象,你死了……我会怎么样……素素,你记住,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最后,他坚定的说,当他站起来时,即使脸上的泪痕依旧未干,可神情已经镇定。

    素问懵懂的想,也许在这一个夜里,她才真正触碰到了最真实的陆铮。

    一个也会脆弱,会害怕,会流泪的有血有肉的男人。

    本来准备了许多话要和他说,好像交代遗言一样,在这个危险的时刻,要一件一件都说给他听的,可是此时,心思百转,她忽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因为该说的,他已经都明白,不明白的,那么等他们一起活着回去再说好了。

    可是事态的发展,却往往,始料未及。

    陆铮沉默着,抱着她,素问圈在他怀里,看着头顶清淡的夜色,忽然,刚才被冷落的无线电收发仪里传来模糊的声音。

    陆铮警惕的拿起耳机戴上,开始收发信号,渐渐的,耳麦里的电流声变得清晰起来。

    “狼穴,狼穴,收到请回答。”陆铮反复的重复着。

    突然,他眼睛一亮:“是顾队!”

    就在素问要与他击掌欢庆的时候,突然一道沉闷的炸响惊醒了他们,素问抬头,宁静的夜空被打碎,凌乱不堪。

    战斗……终于还是打响了。

    对方的人在长久的犹豫后,终于现身,他们显然不愿坐以待毙,与其被堵死在这里,不如杀出一条血路。

    黑暗中是一片悉悉索索之声,对方长期盘踞在这片密林里,应当对地形了若指掌。

    陆铮按过素问的头,压着她藏在草丛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无比清晰,鼓动如雷。

    草丛里的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出汗,颤抖。

    接下来,是生,还是死,谁也预料不到。

    “躲着,不要出来。”陆铮将她的身体按低了一点,然后提枪就要跃起。

    素问抬头想叫他,他突然回头,向她打了一个手势。素问又没学过作战手势,哪里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干瞪眼的看着他离去,什么也做不了。

    很久很久以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作战手势,只不过是“我爱你”的手语罢了。

    陆铮才离开不久,林子里的响动就发生了变化,素问才刚想把头探出密密的草丛,看看情况,就被一个贸然响起的枪声生生的吓了回去。

    不知道是哪一方,沉不住气,已经开枪了。

    枪声就是宣战的序幕。素问听到有低低的说话声夹在风中,类似咒骂,陌生的语句,熟悉的声音。

    “有埋伏,快撤。”是顾队长的声音!

    雪狼十二人的突击小组,显然只是探路的先头部队,不是主力,而藏在山中的杨宗贤及其武装势力,却有一支军队的数量,枪声此起彼伏,特战队员们井然有序的开始撤退,留下火力组在后方掩护断后。

    凶多吉少。

    素问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每一处动静,陆铮带她躲藏的地方极好,在一棵参天巨树和一块巨石围着的凹形里,如同天然的避风港,枪声鹤唳,她这里却安然无恙。

    可她宁愿这时候站出去,和陆铮一起并肩战斗,要么死,要么生,总之,要在一起。

    头顶的枪声,爆炸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轰轰烈烈,陆续轰炸着她的耳膜。聂素问已经记不得自己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紧绷了多久,最后,有人发现她,将她用担架抬出去的时候,她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忽远忽近的人脸,絮絮叨叨,她什么也听不清,只是大声的喊:“让我留在这里……我要看到陆铮……”

    ……

    ……

    ……

    凭祥庄园几乎被夷为平地,军方缴械了大量走私军火和毒品库存,摧毁了一整条的地下毒品生产线,查获海洛因无数。

    一处阴湿的山坳里,死里逃生的杨宗贤满头汗渍泥污,擦了把脸,看着不远处仍然冒着浓烟的林子,大量的毒品被焚烧了,那被烧掉的,是他的全部身家。

    波刚也跟着爬上来,用缅甸语咒骂道:“都是那该死的小分队,十二个人居然跟我们周旋了这么久,要不是被他们拖住,我们绝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他并没有受伤,只是衣服和脸上沾满了火药的屑片,有点狼狈。

    “是特种部队吧。”有过军队服役经验的杨宗贤淡淡分析,“以前有过这样的实战,一支十几个人的特种部队,可以对抗整编的坦克连。”

    波刚转过头,正准备再骂几句,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我去看看。”杨宗贤提起枪,大步迈过去。

    很快,他回来,对波刚说:“抓了个俘虏。是那个叛徒,卧底。”

    *

    聂素问是在军总医院醒过来的,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一屋子的陌生脸孔,都是穿着松枝绿的军装,领口金花和肩上军衔,微微晃花她的眼。

    金星……都是军区首长级别的吧。

    她微微发愣,被这样子的排场吓到了。见她醒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他们齐齐静默了下来。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茫然的问。

    这么多张脸孔里,只有顾淮安是她认识的,也只有他,军衔最低。

    她把目光锁定在顾淮安脸上,可顾淮安却沉痛的避开了她的眼神。

    他的这个动作,让素问莫名心惊的悲痛,忽然问:“陆铮呢,他怎么没来?”

    顾淮安摘下帽子,抿了抿唇,用颤抖的声音说:“陆铮他……牺牲了!”

    轰——

    无异于头顶的一道炸雷。

    她呆呆的望着顾淮安,仿佛还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骗人的把,顾队长什么时候也爱开玩笑了?望着一屋子的首长司令,他们都一脸沉痛,纷纷摘下了头上的军帽。

    素问的表情僵住了,嘴唇哆嗦着半天,问不出一个字来。

    陆铮……怎么了?

    陆铮……你怎么了?

    不是说好要一起活着吗?

    她望着红了眼眶的顾淮安,用最后一丝希冀,笑着同他说:“我知道电影里最后都喜欢来个反串,你们快别逗我了,我胆儿小,惊不起吓……”

    顾淮安再也忍不住胸中翻覆的情绪,悲恸的重锤一下下敲打在这位钢铁中校的心上,他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只是转过身,用力的在紧绷的脸上拍打了两下,眼泪几乎盈眶而出。

    最后,是一位肩挂一颗金星的少将司令走上来,向她解释:“陆铮同志,在掩护队友撤离的行动里,被俘了!”

    随后赶到的刑警和公安大队,虽然剿灭了大部分恐怖分子,但找遍整个山头,都没有找到陆铮的下落,同时毒贩头目杨宗贤也逃了出去。

    根据军方的推测,陆铮可能在与毒贩的货品中牺牲了,或者被俘虏了。以毒贩的凶残程度,若然被俘虏,恐怕九死一生。

    “我不信……我不信!这不可能,他答应我要活着的呀……他答应过的……”素问就当着这么多首长的面,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首长们纷纷掩面,亦明白这是人之常情。

    待病房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唯独顾淮安留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怀孕了,你自己知道吗?”

    “……”

    哭得几乎脱了神的素问倏的抬头,布满红丝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医生在给你检查的时候发现的,已经有四十天了。”

    安抚一个绝望的人,最好的办法,不外乎给她制造一个新的希望。

    当顾淮安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一旦素问听到陆铮牺牲的消息,一定会悲痛欲绝,甚至会轻生。幸好,这个胚胎的及时到来,也许能带给这个可怜的女子新的希望。

    顾淮安说完良久,素问都没有发声。

    只是怔然的看着他。那眼神又不像在看他,或许透过他,看着虚空的某处。

    她的眼睛里,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光亮。

    手掌微颤,从被子里缓缓下移,停在自己的小腹上。

    又……怀孕了吗?

    之前最寂寞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要个孩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了。瞧,这个世界总是心想事成的。

    上帝给了你一些东西,就会拿走你另外一些东西。

    所以……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吗?

    死了的人,烟消云散,挥挥手,不带走尘世的一丝留念。

    活着的人,却始终在这世上反复的受到煎熬,虽在人间,却已犹如堕入了阿鼻地狱。

    在顾淮安带上病房门离去的时候,病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

    嘶声沙哑,如同撕裂了心肺,用血在啼哭。

    ------题外话------

    断在这里,估计又要被人骂了……傅小三没死,陆铮……当然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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