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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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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洞房里的妈妈们挨个说了吉利话儿以后,都抿嘴笑蒉散去了,李延也对她笑着说了一声“今天你也累了,早些睡吧”,就独自脱衣上莩-床。(www.k6Uk.com)

    贞娘有些发愣,这和临上轿时母亲悄悄在她耳边讲过的那些令人耳热心跳的情形似乎不太一样啊?

    在葛氏眼中,贞娘当然已不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所以上轿前的私房话就把重点放在了“要早早怀上孩子”这上面。

    “行事后不要急着起身穿衣服,不要下地,不要擦洗。下面用枕头垫起来,把腿抬高,多躺一会,可以助孕…···”葛氏悄悄的,又一本正经地在贞娘耳边低低地嘱咐道。

    贞娘有点懵,又有点羞臊。

    “行······事······?”她红着脸偷偷瞟一眼葛氏,含羞带怯地绞着自己的衣襟,几不可闻地喃喃道:“那是……”

    葛氏咬着牙在她肩膀上拧了一把,没好气地嘟哝道:“现在又跟我装憨!你们两个小奴才上回……”

    贞娘怕她瞧出破绽,连忙皱了眉轻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您不用再说了…···”

    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从葛氏语焉不详的话语里似懂非懂地猜出了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两个人除了赤身**地睡在一起,似乎还会发生一些别的事。一些让人难堪却又甜蜜的事……

    贞娘从坐上花轿就一直在暗暗地揣测,最后她咬着嘴唇对自己偷笑逗:“管它呢·反正有三哥呢,三哥……会教我的······”

    可是此时,她坐在床沿上,听着外头梆子敲了三遍,三更天了……

    桌上一对红烛烧得只剩下了一寸来长·烛芯向下一卷·房中昏暗了下来。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起来。他安详地闭着眼睛,睡得很香甜。两排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排阴影,晦暗的烛光下,那张俊秀的面庞显得不太清晰,氤氲中更添了几分动人的气质。

    贞娘仍旧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一动也不敢动,但她的心里渐渐焦灼起来,开始有些六神无主。

    这……难道就是洞房花烛夜么?

    之前·两位“全福太太”在替新人铺床时,一红一绿两幅锦被并排铺在一起,中间却又是相通的,红被又压在绿被上一点,全福太太一边唱着“撒帐歌”,一边笑道:“红被压绿被,这意思就是说啊,丈夫就是天……”

    可现在,李延已经将上面那床翠绿的锦被扯了下来,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翻身向里睡了,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剩下的那床大红的锦被被掀在了一边,就显得孤零零的。

    有一只红烛的灯光微微爆了一下,熄灭了。偌大的洞房变得越发昏暗了下去,便衬得那窗子上面微微地透出一点亮来。

    贞娘终于悄悄地下了地。在床上整整坐了一天,浑身的血脉都不通了·腰背脖子酸疼得都木了。她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腿脚,回头哀怨地瞅了一眼李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再过一会就要给公婆敬茶了·还要给小叔小姑们赠送礼物,新婚第二日还要“开箱”,会有婆家的妯娌小姑们过来参观嫁妆,那可是她长脸的机会,她绝不能没精打采容颜憔悴地面对他们······

    她终于决定要上床睡一会了。

    偷眼一望,见李延翻身向里,已睡得很沉了,贞娘咬了咬嘴唇。背转了身,慢慢将外面的大红嫁衣脱了下来,脱到只剩下贴身的小衣时,她一没忍住,掉下两颗泪珠。

    最里头肚兜上绣着一对并蒂莲,出嫁前她没白没黑地足足绣了一个月,当着人不敢拿出来,怕人笑她绣的花样太轻佻,特意留到今天才穿上了身。在脑海中不知设想过多少次,洞房花烛夜时,李延看见她光身穿着这个鲜亮的肚兜,一定把他的眼睛都看直喽······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会捂着嘴偷偷笑倒在枕头上,心里又是害羞,又是欢喜,又是向往。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花了一个月时间一针针一线线绣成的这个肚兜,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和那床大红锦被一样,被冷清清地撇在了一旁。

    她无情无绪地坐在妆台旁,将金珠头面钗环一一摘了下来,悉悉索索地上了床,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被子里。身边的人离自己足有二尺远,背对着自己沉沉睡着,她不好意思叫他,只能两眼望着床帐顶子,委屈地几乎要哭了出来。

    日思夜盼,和李三哥终于在一起了,却没有温柔缱绻,没有两情相悦,甚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难道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么?!

    第二日起来,李延却似乎什▲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和她含笑打招呼,说些云淡风轻的话,一如往昔。

    他待她没有丝毫两样,客气,温雅,笑容可掬,可贞娘的心却一分分沉了下去。他们明明是夫妻了不是么?他难道不应该对她更……亲昵一些吗?可她分明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似有一堵透明的墙横亘在那里。隔着那墙,她能望着他,却无法近身。

    接下来的夜晚,李延依然故我,白天和她说说笑笑,一到了卧房里便没了话,脱衣上床,独自靠墙而眠。好几次,贞娘冲动得想去把他摇醒,却终究拉不下面子。再怎么说,她也是尊贵的曾氏嫡女,那种丢人掉价的事做过一次还不够吗?

    她一度猜测过是否夫妻间也就是这样了?可是临上轿时母亲附耳嘱咐过的那些话,分明向她描述了一个温柔旖旎的场景,夫妻间还会行一件隐秘暧昧之事······可为什么她和李延这对夫妻间却什么事都没有?!

    贞娘心中的困惑和抑郁与日俱增,却只是说不出口。李家的大少爷有两名姬妾,最是年轻活泼风流俊俏的人物,侍奉得大少奶奶又好,在府中颇有些脸面,有时说话不防头,会露出一句半句的闺阁秘辛,避着李家几位未出阁的姑娘,她们这几位少奶奶倒也不会太过忸怩,有时啐一口脸一红也就罢了。

    贞娘却听得纳闷,爱听却又不好意思听。细细思量之下,越发感觉到自己的这桩亲事和别人的有些不同;自己的夫君和别人的夫君相比更有些异样。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贞娘渐渐觉得有些恐慌起来。

    李家的四少奶奶比贞娘晚进门三个月,嫁过来的第二个月就有了。贞娘看她每天吐得一塌糊涂,李夫人更是如临大敌般请了大夫一天三遍地去请诊安胎,心里酸溜溜地很不是滋味。

    她暗暗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焦虑起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大概不能怀上孩子吧?能么?

    七月底,冰娘便随熹国公家前来迎亲的船队北上进京完婚了,十里红妆,风光无两。

    她临走前将桔香浮萍等葛氏的几个丫头嫁的嫁,送出的送出都打发了,而将自己的另两个大丫头青玉和青篱留给了葛氏,自己带着新选上来的四名丫头上了船。

    姐妹们一直送到二门上,冰娘回过头来独拉住阿离的手,悄悄地含泪道:“六妹,我走之后,家里的事你要帮着母亲多出出主意!你放心,以后母亲绝不会再有为难你的地方…···”

    阿离没说话,垂了眼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清娘自从腿跛了以后,便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日日不是在房中读书,便是到园中随意走走,只是人已变得沉默寡言,再不似曾经那般明眸善睐,谈笑风生了。

    她已禀明了曾雪槐,这一生只想在家中清修,与经卷木鱼为伍,再不要为她张罗亲事了。

    曾雪槐沉默不语,暂时依了她。

    秋八月,秋闱开始。品南中出本省乡试第七名举人。同月,葛氏的侄女弄玉千里迢迢从辽东被接进了总督府。

    接她来,明着的原因是葛氏说自己离开父母兄长多年,心中实在想念。但一府主母又没法子抛家舍业回家去省亲,故而将三哥的小女儿接来住一阵子,听她讲讲家中的琐事,也算慰藉了。

    她在家书中已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她的父亲和哥哥欣然同意,只有弄玉一人还蒙在鼓里。

    葛氏的另一个想法是,这桩亲事品南不一定会愿意。以他如今在曾雪槐心中的地位,只要说一个“不愿意”,曾雪槐必不会勉强他。

    所以,她要让自己的侄女活生生地出现在品南面前,这样一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又容貌端庄秀美的姑娘,她相信他会一眼就喜欢上的!

    当然,五年没见过面了,侄女如今到底出落成了什么样,葛氏心里也没底,直到去码头上的人将“表姑娘”接了回来,她的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温柔娴静,知书识礼······这些词分明就是为自己的这个侄女准备的嘛!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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