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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小说网 -> 侦探推理 -> 铁西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咱们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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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大飞又聊了几起在学校周围发生的所谓“鬼打墙”的怪事,陈佳阳听得目瞪口呆:“你们前几天怎么不说呢?”

    “小时候的事儿谁记得那么清楚?”大飞说道:“要不是孙子……孙治今天提起这事,我早就忘了。反正现在想想,学校那边是挺邪的。”

    我点头说:“这样吧,我先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然后交给文物局,让他们来调查一下。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这些事不是咱们应该管的。”

    陈佳阳有些不快,说:“咱们为什么不能去调查?”

    “咱们?”我有些好笑的说,“你,一个老师,我,一个无业游民,大飞,一个黑车司机,我们凭什么去调查?”

    “我看盗墓笔记上说……”

    “姑奶奶,你别一张嘴就是盗墓笔记,要么就是故事会。那是‘故事’,不是真的。再说了,你的偶像杨洋在盗墓笔记里不是也说了嘛,一切都要‘交给国家’!”我不屑的说道。

    “那不是杨洋说的,是李易峰说的!”陈佳阳反驳我说。

    “就算是李玮峰说的也没用。”我坏笑着说。

    大飞在一边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嚷嚷着说:“别整那些没用的。你晚上去不去高华家?”

    “我去她家干什么?不去!”我斩钉截铁的说。上次在她家门口那段经历毫无疑问给我留下了阴影。

    “就算是陪我去吧,我自己实在是不愿意去。”大飞哀求着说。

    “不是我不想陪你,我爸晚上肯定要去。赶礼总不能一家去两个人吧,说出去人家还不笑话死我啊。”

    “为什么不能两个人去?”陈佳阳好奇的问道。

    我无奈的说:“晚上是要开席的,你拿一份钱去两个人,别人还不得笑话你啊。”

    大飞在一边嘟囔说:“又不是没去过,装什么大尾巴儿狼?”

    “去过那也是小时候,现在多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一家几口全都去吃大盘子,丢人不啊?”我愤然说道。大飞说:“咱也不在那吃饭,把钱一交、纸一烧,咱转身就走。咱又不是那帮老娘们,不必晚上在那看还魂脚印。”

    “今天晚上能留下脚印吗?”陈佳阳兴奋的问道。

    大飞说:“这个我哪知道,反正我小时候见过。不过你们都说是我做梦,信不信由你们吧。”

    陈佳阳笑着说:“他不去我去,你带我去看看吧。”

    还没等大飞说话,我急忙说:“你去干什么?你和高华家和吴全有家又没有礼。再说了你要是不早点回镇里可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让末班车去死吧!”陈佳阳大义凛然的说:“今天晚上我是去定了,大不了我租大飞的车回市内!”

    我哭笑不得的说:“你租他的车?他那个电驴子跑不上10公里就得充电,你不怕半夜把你扔滚头岭上回不去家啊!”

    滚头岭是d市的刑场,打从建国起就成为d市执行死刑的刑场。我小时候还排着队去参观公审大会接受法律教育,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法律持有敬畏之心,小时候参观刑场起了很大的作用。

    陈佳阳扁了扁嘴说:“我才不怕哩。滚头岭早就不是刑场了,现在修了快速公路,晚上路灯一照漂亮着呢!”

    我转头问大飞:“她说的是真的么?”

    大飞点了点头说:“没错。听说现在死刑都改打针了,滚头岭好几年前就不是刑场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把我们仨都吓了一跳。我拿起电话,那边传来我爸的声音:“晚上说是有大雨,领导让留人值班,我抓阉抓输了,今天晚上值班。吴全有家你替我去一下吧,黄纸在外面小厦子里。还有别忘了给二百块钱,算我借你的。”

    “别啊爸,你跟我借什么借,全当我孝敬您了。晚上值班小心点哈。”

    我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我爸和我从来都这样,打完电话说完事马上挂机,好像生怕我浪费他电话费似的。

    大飞从话筒里已经听到了我爸的声音,当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下你小子不去也得去了吧,人算不如天算,哈哈,哈哈。”

    我出门去找黄纸,回来后陈佳阳也一个劲儿吵着要去。我和大飞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大飞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让我给他找剪子。我说不用了,我家有的是红布。于是我找了两块,一块给陈佳阳,一块塞进自己裤袋里。

    看看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我们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路上遇到几个同村的村民,也是去高华家赶礼的。不久又碰上了小舅,他也夹着一卷黄纸,看到陈佳阳与我们同行,小舅还冲我挤了挤眼睛,我有些尴尬,知道他会错了意,但也懒得和他解释。

    快到高华家时,张老三从后面追了上来。小舅说:“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张老三一脸晦气的说:“我是不想来,想想那天的事就害怕。可是今天他妈的手气太差,打了四圈麻将一次没和,还点了6把炮。我估计高华是恨上我了,还是来给她烧点纸心安吧。”

    走到高华家门口时,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柴堆,这次没有出现黄鼠狼,我稍稍放了点心。

    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门口有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负责写礼账。我们排着队在那交钱,轮到我时,写礼账的老爷子笑着说:“孙武的孙子都这么大了,你爷要是活到现在,还不得乐开花啊!”

    我把黄纸放在苞米仓子前的一张桌子上,周围的黄纸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华在和平村的人缘不错,虽然也有一些风言风语,但她办事还是比较公道的。邻村和镇里也有人来奔丧,有的交完钱、放下黄纸就走了,本村的村民大都留下吃酒席。

    吴全有站在门口和几个村民聊天,他的眼睛还是有点肿,但是精神头好了许多,甚至时不时的还能笑几声。坐在桌前等待开席的村民们也大都在说笑,如果院门口没有立起那根钱串子,周围没有这些黄纸和一些吴家亲戚腰上系的白布,可能会让人误认为这是一场婚礼。

    我不由想起陶渊明的一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却又是如此轻贱。他们忙忙碌碌的走过一生,不管生前是多么壮烈,死后很快都会被人们淡忘。

    陈佳阳倒是很兴奋,东张西望之余,还一个劲儿的问一些白痴问题。后来一些村里的长舌妇明显开始注意到她,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可不想成为这些老娘们饭后的谈资,低声对陈佳阳和大飞说:“事儿办完了,咱们快点走吧!”

    陈佳阳摇了摇头说:“别走这么早啊,不是说还要看脚印吗?”

    我吓得差点坐到地上:“姑奶奶,你就消停点吧,这东西是你想看就能看到的吗?你以为你和大飞一样,都能梦游啊?!”

    大飞在一边听到后一句话,很明显有些不满:“孙子,我和你说哈,我那真不是梦游,我那是……”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轰隆”一声,立在院子大门口那个挂着黄纸串儿的钱串子轰然倒地。杆子正好砸在门口用来烧纸的一个大瓷盆上,将盆砸得粉碎,盆里的黑色纸灰四处飞散,如同无数黑色飞蛾,从门口升腾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坐在桌前的村民们也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几个在门口忙活的女人和吴家的几个亲戚急忙跑了过去,七手八脚的将杆子扶了起来,还怕杆子再倒,在杆子下面堆了几个石头。

    周围的说笑声明显低了,有几个村民甚至悄悄走了。我眼看着张老三沿着墙脚蹑手蹑脚的往外溜,走过那个被砸碎的大瓷盆时,他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直到他走到柴堆前,立刻撒丫子跑了。

    我身后那几个刚才还在说笑的老娘们此时正在窃窃私语。

    一个说:“看见没,高华煞气大,这是回来要整事啊!”

    另一个说:“她还能整什么事,又没人逼她喝药?”

    “没人逼?这几年吴全有可没少拿话挤兑她,不是说她和李书记不清不白,就是说她和镇里干部有来往。高华背地里都哭了好几次了,你们不知道罢了。”

    “就你知道!吴全有和你在被窝里说了?”

    “去你妈的,你才和吴全有睡一个被窝哩,瞧你个骚样!”

    几个女人说着说着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互相窝囊了一阵后,一个女人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头七钱串子倒了。今天晚上这回魂啊,弄不好要出大事!”

    “这算什么?记不记得前几年学校那个李老师,就是拉苹果的车翻了被砸死的那个李老师?他回魂那天才叫邪呢!晚上供桌突然翻了。当时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吓得他家里人和看热闹的全都跑了。”

    “这个我也听说过,不是说瞎话吧?”

    “说什么瞎话?我当时就在他家看热闹,吓得跑丢了一只鞋。李老师老婆没过几天就搬走了,他家那房子后来也没人敢住,现在都塌了。”

    陈佳阳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她偷偷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哪知道啊,我都八年多没回来了。这事儿你问大飞,他是包打听。”

    大飞看着那个钱串子,脸色有点苍白,我和陈佳阳小声说话他都没有注意。

    我奇怪的问:“大飞你怎么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我说:“刚才我又看到那个黄大仙了!”

    我呸了一口说:“大白天的别胡说八道哈,这么多人在这里,那个畜牲还敢来闹事?”

    大飞说:“我真看到了,就在柴堆旁边,绝对错不了。那个小黄脑袋一直露在那里,我刚想告诉你,钱串子就倒了,再看那个黄大仙就不见了。我说孙子,我看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再待下去非出事不可。”

    我早就想走了,当即点了点头说:“我巴不得走呢。”陈佳阳虽心有不甘,但是见我们俩一脸凶狠,只好跟着我俩走了。

    刚走到门口时,只见大道上又走来好几个人。仔细看去,居然看到了我们读小学时的贺校长。他一看到大飞就说:“哎呀李飞,你怎么也来了?这好些日子没见到你,还真有些想你了。”

    大飞一脸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最近忙嘛,您老最近可好?”

    “好、好,你说你吧,每次坐你的车都不收钱,我这当老师的都不好意思了。”

    “别别,就当做学生的孝敬您了,您说您一个月还能坐几次车啊。”大飞假模假样的说,他故意把这句话里的“一个月”三个字说得模模糊糊的,这句话可就变了味道。陈佳阳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只好伸手捂住了嘴。

    贺校长一脸皱纹,全然没有了当年那副精干的模样。他的耳朵明显有些背,还戴着助听器,原来笔直的腰杆也已经弯了下来。听大飞这么一说,他脸上笑开了花:“要不说你这孩子仁义呢。这样吧,一会儿你把我送回镇上,刚才来时坐的是五队老马家儿子的车,他说有事,一会就不回镇里了,我还愁怎么回去呢,这不就遇上你了嘛,真好,真好!”

    贺校长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院子,在学校打更的老肖头也一脸沮丧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捆黄纸。门口一个村民还跟他逗趣:“哎,我说老肖头,你说你倒不倒霉,就是来看个眼儿,还被公安叫去审了半天,这还得来赶礼,你说你省那点钱干什么不好啊?”

    老肖头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走进院子。

    我一拉大飞的胳膊说:“我靠,你去看刘老师我没意见,老贺这个畜牲你管他干什么?这个老混蛋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飞无奈的说:“你以为我爱管他啊?!这个老家伙算是吃定我了,退休后没事就往站前溜达,看到我就让我拉他转,有时一转就是一上午,也不说去哪儿,就是坐车玩儿。完后下车还不提给钱的事,你说我总不能从他身上抢吧。这老东西别看退休了,腿脚利索着呢,有时我看他过来了,赶紧开车要走,车还没打着火呢,老东西已经自己上车了。”

    我有些犹豫的问:“他来干什么?老贺不是早就退休了嘛。听说他退休后不就是回镇里了吗?照理说和吴全有家也没有礼啊?”

    大飞不屑的说:“要不怎么说你贵人多忘事啊。你忘了高华在咱们小学代过课?”

    我愣了一下:“不可能吧,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咱班主任那是怎么说你来着?对了,说你潜心寡欲一心求学,最后终于考上大学,而我们都得回家爬地垄沟子呢!高华就是在咱们三年级那年到学校代过半学期的课,教劳技课。”

    我摇了摇头说:“完全没有印象。”

    大飞看看旁边没人,凑到我的耳边说:“听说就是老贺给她弄去的,原来想让她先教劳技课,然后慢慢给转正。结果老贺老婆打上门来,听说把高华揍了一顿,还要到教育局去告老贺玩弄妇女,所以老贺只好让高华回家了。不过听说后来高华到村上工作,也是老贺背地里去求的李书记。明白了吧,老贺和高华关系不一般。”

    “这事我乍就从来没听说过呢?”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高华没教过咱们,在学校待的时间又短,你不知道很正常。后来你考大学出去了,这里面的事情你就更不知道了。“

    我斜了他一眼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包打听同志?“

    “那是你上大学之后的事了。老贺后来要跟他老婆离婚,他老婆才把这事给宣扬开了,全村没人不知道,听说吴全有为这事还和高华打了一架。反正这事儿弄得老贺灰头土脸的,婚没离成,校长的职位也被撸了。听说老贺原来都要调镇教育办当副主任了,结果他老婆这一闹,他直接被退休了。现在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经常被他老婆打骂,反正混得挺惨的。”大飞幸灾乐祸的说。

    我突然一怔,脑海中蹦出两个字“学校”,登时呆住了。大飞见我一脸惊讶,还以为他的博闻广记打动了我,接着说道:“记得那个炸油条的老金不?听说老金当时就是对高华有意思,有一天中午偷偷跑楼上看高华睡午觉,还想睡了高华,结果被高华发现后告到村里,老金才被撵出学校的。”

    “又是学校?!”

    我自言自语说出声来,倒把大飞和陈佳阳吓了一跳。我拉着他俩走到道边,看看四周无人,这才低声对他俩说:“原来以为高华就是自杀,现在想想这事恐怕并不简单。想不到高华也在学校工作过,那她的死,可能也与学校有关。”

    “孙治,联想不请你去工作真是屈才了。”陈佳阳在一边笑嘻嘻的说:“她只在学校待了半个学期,而且事情都过去差不多二十年了,她的死又能和学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说咱们那天晚上遇到的怪事与学校后面的老温山头有关,是那里的磁场影响了环境,这也许能说得通。但是高华家离老温山头距离可不近,你就算弄一个发动机放老温山头上,那磁场也到不了这里啊。”

    “学校死的老师可不止高华一个,前几年不是还有个李老师因为翻车被砸死了吗?”我问大飞。

    “是,没错,也有不少年头了。那时学校搞副业,到外县去拉苹果回来卖,结果路上车翻了,随车的其它四个人都没事,就是李老师死了。这李老师孙治也认识,教一年级的,打学生挺狠的。妈的最缺德的就是他打学生自己不动手,让学生互相扇嘴巴子。反正他教过的学生都挺恨他的。记不记得有一阵子他办公桌旁边那个窗户玻璃老被人砸碎?后来老贺干脆不给他旁边的窗户安玻璃了,就用纸板挡着,弄得那年冬天李老师一直感冒。”

    这事我是知道的,我低声说:“咱们不走了,看看今天晚上还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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