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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小说网 -> 侦探推理 -> 有容乃大(下)

正文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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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平常见她如见仇人的表情截然不同,心里觉得疑惑,可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

    “那就谢过妹子啦。”桂凤也不与她啰嗦,见丫头取走玉环就离开了。

    “可怪了,这只醋坛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了?”瞪着桂凤的背影,玉銮喃喃道。

    午膳过后,家人在厅里喝茶。

    馥容伺候着府里的长辈,将茶水敬上。

    桂凤手里接过媳妇呈上的茶,与媳妇换过眼色,便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她清清喉咙,

    引来其他人的注目。“我打算带着玉銮妹子,自明日起开始吃素,为兆臣与媳妇儿祈福,祝祷上天让他们两人,早日为王府添男丁。”

    听桂凤开口说出这话,不仅事前未被告知的玉銮错愕,留真更是吃惊。

    留真不懂,桂凤明明不喜欢新妇,又何必说要吃素,为新妇祈福?

    “吃素祈福?”玉銮皱起眉头,抢先开口:“姐姐立意是不错,可玉銮向来只听说晚辈吃素为长辈祈福,几时听说有长辈吃素,为晚辈祈福的道理?”她讪讪凉道。

    玉銮向来极重饮食。

    她虽不似老祖宗嗜肉,可身为王府的侧福晋,她可挑嘴得很,吃就定得吃的精细,餐餐精馔美味不在话下,这养成了极刁的食性,如此娇贵,叫她茹素,她打死也不愿意。

    “我说玉銮呀,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当着老祖宗面前,桂凤义正辞严地训起丈夫的侧室:“为了咱礼亲王府的兴旺,只要能给府里添子添孙,咱们做额娘的人,莫非就连这么点牺牲也不肯为吗?再说,就是将来兆祥娶了媳妇,我也样会为兆祥与他媳妇茹素。额娘,您说说咱们是不是该这么做的?”话毕,她回头还不忘带上老祖宗。

    问到头上了,老祖宗瞪大眼,连连点头,“是呀,为咱们王府添福添丁,义不容辞,我媳妇儿桂凤说得极是,就是这个理了。”

    “就是嘛,额娘。这世上就您最明理,媳妇儿刚才还教玉銮妹子给怨得,您瞧瞧做人多难呀。媳妇儿揪心啊。”

    玉銮听,这还得了。

    “这,这我不过说了两句话,哪里敢怨姐姐了?要不,王爷,您刚才也听见了,我是不是只说了两句来着?”她赶紧澄清。

    “是呀,我确实只听你说了两句。”保胜喝茶,悠哉回话。

    这回可没他的事。

    “唉哟,”桂凤剜了丈夫眼,脸上还笑眯眯的。“这么听来,敢情妹子是支持姐姐的做法了?”

    “这是当然的呀。”玉銮脸笑眼不笑。“姐姐这么好的提议,妹妹自然支持都来不及了。”

    她嘴上不能拒绝,还得陪笑,心里老大不痛快。

    “是嘛?”桂凤冲着她笑声。“这么说来妹子必定也接受初十五禁食,初二十六辟谷,如此为孩子们祈福了?”

    玉銮眼珠子霎时瞪得如铜铃大。

    “初,十五禁食,初二,十六辟谷?!那不就是得饿肚子了?”她捏着嗓子尖叫。

    “是呀。”桂凤也拔高嗓音,“刚才我话没说完,只说了半呢。这禁食与辟谷,可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祈祷心法,是为表诚来着,这可关系到咱们王府的子嗣哩。这不必我这做姐姐的说,妹子你必定也清楚吧?”

    “我!”玉銮憋住气。

    见老祖宗与王爷四只眼睛都瞪住自己,正等着答案哩。

    “我我我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她嘴角抽搐。

    德娴在旁瞧着,忍不住想笑。

    站在旁边的馥容,忙扯德娴的衣角。

    “唉呀,这可好哩。”老祖宗眨着眼,忽然有些阴阳怪调地道:“祈福可是好事呀,不过呢,咳咳,我老人家年纪大了,我心里虽然也想着祈福,可我这是心有余力不足啊。我呢,嘻嘻,我可不可以心意到,在旁给你们鼓励就好?”老祖宗不好意思地说。

    要她老人家只吃素,不吃肉,那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严重。

    “这是当然啊。”桂凤忙道:“为孩子们祈福,给府里添福添丁这本就是媳妇们该做的事,老祖宗只要在旁边拍个手,给媳妇撑腰便成了。”

    “呵,这可容易了,我现在就给你拍手。”老祖宗乐得跟个孩子似地,立即笑嘻嘻地拍起手。

    “唉呀,额娘,您这巴掌拍得可真响呀。”桂凤边赞,还边往玉銮那头瞧。“有了额娘的鼓励,这会儿我精神百倍,你也是吧,玉銮妹子?”

    “哧!”玉銮吃惊,她正愁眉苦脸哩。

    “怎么了?你气色瞧起来不太好看哩。”桂凤假意关心。

    “没,没事,我是说,姐姐刚才说得真对。”玉銮歪着嘴,张脸发黑。

    德娴再也忍不住,顾不得馥容频对她使眼色,“卟嗤”声喷笑出来。

    留真坐在旁边瞧着,脸上狐疑。

    她这时才发现,德娴与馥容两人挨得很近,还不时相视窃笑

    她们两个人的感情,什么时候 变得这么好了?

    留真皱眉头,沉眼不语。

    喝过茶后,桂凤藉口要先回房歇息,以准备明日早起祝祷后茹素之事。

    桂凤出去前经过媳妇身边,做个手势暗示馥容跟上。

    馥容于是跟厅内长辈问安辞出,跟在婆婆之后,也步出花厅。

    待两人走出花厅,到了后园小院,桂凤就再也忍不住,回头对着媳妇笑歪了嘴——

    “你瞧见没?刚才玉銮那张脸可真黑啊。”桂凤笑不可抑,痛快极了。

    “姨娘的表情,我也注意到了。”馥容点头微笑。

    虽然这是她的主意,可对姨娘却有些不好意思。

    “这回可整到她了。我瞧着她黑脸的模样,心里可真痛快。”桂凤咬着牙窃笑。

    看到婆婆的模样,馥容也忍俊不住。

    其实婆婆还挺可爱的。

    馥容这时已发现,原来自己的婆婆是个真性情的人,因为出身高贵所以免不了有大小姐脾气,但是性格却很天真,喜怒哀乐全都会表现在脸上,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也因为如此才不讨丈夫欢心,坦率的性格更容易被有心机的侧室利用,欺凌。

    馥容本来就不怪婆婆对自己严厉,现在知道婆婆的真性情后,更是心疼婆婆。

    “我的好媳妇儿,往后我可全听你的了。”桂凤现在可笃定了。

    首战告捷,痛击敌人,她不仅畅快,还神采飞扬。

    “额娘放心,饮食之事由我掌管,现在咱们只要等待即可。”馥容说。

    自嫁进王府之后,姥姥从开始对她怀疑,到现在也衷心佩服。

    由于每日做菜,她自然清楚府里家人们,每位爱吃的口味如何,她早已看出玉銮注重饮食,每日餐饮讲求精馔,象这样的人,倘若要她茹素,甚至要求她不要吃饭,那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这条计谋,正是她帮婆婆想出来的。

    “是啊,我常听说她在屋里打丫头,瞧她平日在王爷与老祖宗面前,就那么会卖乖。”

    桂凤咬着牙道:“象她这么挑食,重吃的人,好好饿她个几日,我看她还不现出原形,变出九条狐狸尾巴。”

    听到婆婆的形容词,馥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好,那我就等你下步指示,再开始行动了。”桂凤俏皮地对馥容道。

    馥容点头,婆媳俩相视而笑。

    桂凤过去对媳妇的讨厌,这会儿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不回头了。

    卫济吉刚进北京城,便立即进府谒见兆臣。

    “派去做内应的怎么回话?”兆臣沉声问卫济吉。

    “这帮人戒心甚重,这些人招来的挑夫,运货前两眼全被蒙上黑布,非但如此,双手还捆绑住,出发前全被赶上辆搭着篷子的骡车,货未落地前不许下车,不许松绑,骡车还要停在三里地前,莫说骡车上的人听不见三里外的动静,更别想瞧见接头的人是谁。”卫济吉答。

    兆臣敛眸沉吟。

    “贝勒爷,我看,这事得我亲自去干才成。”

    “太危险。”

    “奴才不怕险。再说,这帮人太狡,奴才不入险地,怕事拖久了情况有变。要是他们暂且收手,那改日再探又得费番功夫。”卫济吉道。

    兆臣抬眸看他。“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兆臣自案前站起,走到窗边。“还有三成,是关键。”他徐道:“就算见到人,怕打草惊蛇,你不可动手。”

    卫济吉浓眉拧,“那么奴才就把人全都押回,网打尽。”他自诩武艺卓绝,擒住这帮参贼,应不成问题。

    “就算押到人,你人也不能押货。何况对方参与的人数究竟有多少,我们还不能确定,但绝不会仅止现场那批人,别处必定还有外应,况且,我们还不清楚,其中是否有朝鲜人插手,这件事必须人赃俱获,才能竟功。”兆臣道。

    听到主子这番话,卫济吉时没有主意。

    “你回京也好。”兆臣忽然道:“你就回府安住,行动如往常样。”

    “贝勒爷,您不遣卫济吉往东北?”他不明白主子的用意。

    “你回府安住,有更重要的目的。”

    “莫非您心中已有主意?”卫济吉眼亮。

    他了解兆臣,知道兆臣向来胆大心细,既然如此指示,心中必定已有主意。

    “你安住府内就是,参贼的事,我会另行遣人,调集人马北上布局。”兆臣道。

    卫济吉虽有疑虑,但主子不答,必有原因,他没有再问。

    “嗻,奴才明白了。m4xs.com”卫济吉退下。

    卫济吉离开后,兆臣唤进敬长。

    “请留真郡主来趟。”他下令。

    “嗻。”敬长立即去办。

    站在窗前,兆臣眸色诡谲

    卫济吉确实够了解他。

    句话个眼色,就知道他心中已有谋算。

    然卫济吉不知道的是,为达成皇上交付的使命,他可以不择手段,在所不惜。

    第5章

    留真很快就来到兆臣的书房。

    “虽然以前我们经常谈心,可那时你尚未成亲,我没想到现在你娶了新娘,我们还能这样交谈。”她温柔地对兆臣道,声调软得能掐出水。

    这已不是他第回主动找她,她心里的喜悦,简直难以形容。

    “无论我成亲与否,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改变。”他道。

    “真的吗?”留真眼中放出光芒。

    “不信我?”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她这么说。

    他没往下问。

    她只好自己对他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

    她抬眼看他,幽怨地对他说:“你好冷淡。”

    他咧嘴笑了。“你真见过冷淡的男人?”

    “男人我见得很多,每个都对我百般讨好,从来没有像你这么冷淡的。”

    他不置词。

    “每次,只要话说得深了,你就沉默了。”她对他说。

    “你要我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我自己吗?”她忍了很久,决定与他把话摊开说:“因为当初,你竟然选择了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做你的妻子,却视而不见直陪伴在你身边,关心你敬爱你的我,而当时我心里竟然还直以为,你所选择的妻子必定会是我——”

    “你想多了,留真。”他打断她的话。

    “我想的不多!”她不甘被打断。“就是因为想的太少,才会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她决心把话说白。

    日前兆臣让她起出城,她心里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如果此时不把话说清楚,那是她太笨。

    “你说得太过了。”他沉声警告,并未轻纵她放肆。

    留真咬住唇,眼里掠过抹难堪不忿。

    过半晌,她见兆臣颜色稍缓,才又说道:“既然你不想听,那么我就不说你不想听的话。”她走到他身边,妩媚的身子故意靠在桌案边,语调放得更软。“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那日你从翰林府回来后,我没去接你,是因为我不想见‘她’。”

    “你的话,还是说得太重。”他直视她,眸色很淡。

    “我的话不重,说的只是我心里的感觉。但是,你也没说错,原本我尊重她是因为你,可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并不喜欢你的妻子。”她凝望他。

    “何以见得?”他眼色仍淡,未因为她的话而透露情绪。

    “新婚夜,你没进新房,是吗?”她直言。

    他沉眼看她。

    “我没说错,对不对?”

    “对又如何?”

    她眯眼。“你见到新娘的第眼,失望了?”

    “你这么认为?”

    “不可能有其他原因。”他十分确定。

    这件事,她已经仔仔细细地打探过。官家府内没有不说实话的丫头,只有收多少银子的丫头,在她重金打赏下,这些丫头岂有不与她说真话的?

    新婚夜,兆臣根本没有回房。

    他看她半晌,然后徐道:“第眼见她,我是失望了。”他声调沉缓,颜色晦暗不明。

    她露出笑容,因为他终于承认。

    “你实在不应该娶她!”她对他说:“你不应该娶个,你根本不喜欢也不了解的女人。”

    他看她。“我了解你吗,留真?”

    “当然!”她说:“倘若你不了解我,还有谁能了解我?”

    “是吗?”他问她:“那么你呢?你确定,你了解我?”

    “我当然也了解你!我们是青梅竹马,也许我比你自己,还更了解你自己!”她自信十足。

    他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应当去名了解我的女人,例如你,留真?”

    她脸红,忽然有些口拙。“如果你不是这么晚才醒,那该多好?”她间接回答。

    “不晚,”他定定地盯住她的眼。“你知道,额娘想为我纳侧室,因此你很清楚,时间并不晚,否则不比对我说这番话。”

    她怔住。

    “过不久,你即将离京了,”他继续往下说:“倘若现在不把话跟我说清楚,你怕再次失去机会,是吗?”

    她屏住气。“你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我了解你吗,留真?”他对她笑。

    她胸口跳得慌。

    “刚才你还说,想听我说真话。”他沉缓地道:“现在我说真话,你喜欢听?”

    “我,”她吸口气,厚颜承认:“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所以所以,你确实了解我!”然而,她却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他。

    “互相了解,是件好事。”他噙着笑,眸色却沉。“我也可以对你说实话。”

    她屏息,凝神以待。

    “我确实考虑纳你为侧室。”他对她说。

    因为这话,她眸中个乍现欣喜的光芒。

    “但,不是现在。”他声调放柔。

    她急切地说:“只要你给了许诺,我会等你——”

    “这不是许诺,是需要。”他说。

    她愣住,不明白他的话。

    “倘若我的妻子不能满足我——在任何方面,”他未解释是哪几个方面。“那么,我势必再纳侧室,这是需要。”

    她迟疑。“满足?”觑眸瞅他,脸已涨红。

    他笑,深沉地盯住她。“从某方面来看,你表现了对我的忠诚与热切,似乎更能满足我。”他对她这么说。

    忠诚与热切?“是,因为我心里,直只有你个男人。”她眯眼,琢磨着这么对他说。

    他叮嘱她半晌。“记住今天的话,也许,算得上是对你的个许诺。”

    听见“许诺”二字,她眸子都亮了。“我会记住你的话!”她柔着嗓,腻着说。

    “我说过,互相了解,是好事。”他对她笑。

    她像白花样纯真回他笑,微眯的眼却埋着精明

    她知道,她已窥透兆臣与他的妻子之间,那缝裂痕。

    子夜,留真逗留在她房外处阴暗的角落。

    院外道黑影忽然翻过府墙,迅速窜至她面前——

    “郡主!”那黑影来到她面前,竟然跪在地上拱手作礼。

    “回去跟我阿玛说,卫济吉确实回京了,看来他不是大阿哥安插在我阿玛身边的细,要我阿玛别多心,尽管囤货。”留真道。

    “是!”

    “还有,叫我阿玛囤了货,别轻举妄动,我正在设法取得大阿哥的信任,等到我的事办成了,阿玛再动手,必定万无失。”

    “是。”奴才又应道。

    “好了,注意茶馆那棵榆树上的红带,我召唤你时,务必要到。”

    “是!”

    “你去吧!”她斥退奴才。

    奴才转身如来时那样,轻盈地翻墙出府。

    留真咧开嘴,无声地笑。

    当初挑上这名奴才,为她与阿玛安贝子之间传递音讯,就是看上这奴才的轻功了得。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与她远在参场的阿玛,直保持着联系。

    她留在京城其实是做为内应——做她阿玛的内应,暗中探查礼王府与兆臣的动向,随时向她阿玛回禀,以便她阿玛能详实掌握王府内切动静。

    这几日兆臣似乎十分忙碌,几乎每晚皆夜宿书房,连晚膳也在书房中用过,因此,馥容自从那日在书房与丈夫谈话后,几乎就不会再与他独处。

    因为不愿打扰他,她虽然渴望与兆臣见面,也未贸然前去书房找他。

    伺候过长辈们喝茶后,馥容在书房前的花园见到敬长。

    “贝勒爷回府了吗?”馥容露出笑容,连忙上前问他。

    见少福晋问话,敬长犹豫片刻才答:“爷是回府了,可现下正在书房——”

    “那么我到书房见他。”

    “可少福晋,爷正忙着呢!”

    “我知道他忙,”他对敬长微笑。“我只送茶点进去,不会打扰他。”

    见到少福晋温柔的笑容,敬长有些不知所措。

    他回想起上回,少福晋特地赠给孩子金锁的事。

    除了自己的爷待他恩重如山,他还未见过有哪位主子,会去记住哪个奴才屋里添丁。

    “那么,少福晋您进门前,让奴才先给您通报声吧!”他只得道。

    “好,那么就劳驾你了。”她不坚持,听从敬长的话。

    “这是奴才应该办的。”敬长低着头,似不敢接触馥容的目光。

    馥容未回屋内更衣,匆匆嘱咐丫头备妥茶点,她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衣裳,便亲自端着食盘来到兆臣的书房。

    果然,远远地,她便看到敬长已站在书房前等候。

    “少福晋,您在这儿等会儿,让奴才先进书房禀报爷去。”敬长道。

    “好。”馥容端着食盘,点头微笑。

    敬长开门进屋,馥容却听见书房内隐隐传出说笑声

    但那不是兆臣的声音,而是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

    敬长进去不久,留真就出来了。

    午膳过后,馥容记得留真也待在花厅里喝茶,没想到她离开花厅后,竟直接来到兆臣书房,而且,显然已在里头待了好阵子。

    留真身上的服色十分鲜丽,打扮得极其明艳。

    出门后,她斜睨馥容眼,目光自馥容手上的食盘,再移到身上的工作服,然后诡异地笑起来。

    “姐姐,你来见兆臣吗?”

    她直唤兆臣的名,叫得十分亲昵。

    见馥容不答,她撇嘴,又问:“您来此,有事吗?”

    馥容默然。

    她来见自己的丈夫,不需要特地说明。

    “您也明白,兆臣公务甚忙,没事的话,少来叨扰,才是贤妻。”她嘲弄。

    “你明白,就不该来叨扰他。”馥容不再沉默。

    留真脸色微变。

    “我叨扰?”她眯眼,红唇勾起薄笑。“怎么?姐姐不知道吗?这几日我经常待在兆臣书房,他要我陪他说话呢!”

    他要她

    陪他说话?馥容愣住。

    “怎么?姐姐不信吗?”留真嗤笑。

    馥容定眼看她,想看透那笑容是否心虚?

    可留真锐利的眼神穿透她。

    她笑得张狂又自信。

    “不是想见兆臣吗?”她撇嘴,以胜利者的姿态,俨然女主人的口气吩咐:“他正忙着呢,本来没空见你,可好了,谁叫你是他的‘妻’呢?你记着,别留下太久,免得误了人家的公事。”

    馥容木然。

    留真的话,她不信。

    昂着下巴,留真睥视馥容,有刻意较劲的味。

    “少福晋,爷请您进去。”敬长出来,见留真还在,不免愣。

    馥容转身边走。

    留真沉眼瞪着她双手扶住食盘,小心翼翼走进书房的背影,冷笑声。

    “原来你嫁进门,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作用而已!”她嗤笑。

    现在的她,可是充满自信!

    她说的是真话,这几日兆臣不但让她陪伴,不仅如此,连她改掉“兆臣哥”这个听来像是兄妹的称呼,开始改唤兆臣的名,他也未反对。

    虽然,她仍不清楚,为何兆臣会突然改变对她的态度。

    可她明白,兆臣已开始接受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把自己嫁进和硕礼亲王府,成为兆臣的女人

    那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进书房后,馥容站在门前,缓缓吁气。

    她见他坐在案前,俊脸肃然,没有任何说笑的神色

    留真定是说谎。她告诉自己,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兆臣。”她轻唤他。

    他抬眼。“有事?”

    “你忙吗?如果忙,我不打扰你。”她轻声说。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笑容渐淡,有些不安,因为他不开口。

    于是,她只好将食盘轻搁于边边,小心翼翼,不占了他办公的桌案。

    “这几日,夜里你都睡在书房吗?”她找话问他。

    “对。”他低着头,仍在阅卷。

    “快五月了,夜里还冷着,今晚我给你多送两条被子过来,铺在榻上——”

    “不需要。”他终于抬头,淡淡地对她说:“有炭盆已经够暖,再说我也不能睡得太沉,如果要图舒服我会回屋里睡。”

    话说完,他头又低下,继续阅公卷。

    见他不欲多言,馥容不敢再打扰他。

    “那么,我走了。”放下食盘,她呐呐言:“桌上的参茶,你记得趁热喝。”见他不语,她只好转身,心里的疑问只能咽下喉间。

    “你戴了那支玉簪?”他忽然出声。

    她顿住,转身,凝眼看他。“你会注意到了?”揣着心,她紧声问。

    “当然。”他咧嘴对她笑。

    看着他的笑,她眨着眼,眸子有些迷离,心里有点发酸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是因为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是因为他的书房里有另个女人

    “过来。”他说:“让我看清你发上的簪。”

    凝立了半晌,她才慢慢走向他。“知道吗?每回你见到我,总会唤我:‘过来’。”她喃喃对他说。

    “是吗?”他哼笑声,揽住她,捞起她的腰,让她温软的身子滑进他怀里。

    她没抗拒,但还是羞涩,无论他抱过她几回,她总不能习惯他如此亲密的搂抱。

    见她低头,小脸微红,他低笑,伸指抬起她的小脸。“又害羞了?你为何总是这么容易就脸红?”

    “这样,你看清楚了吗?”她别开水眸,逃避他令人尴尬的问题。

    “是清楚了,不过,非我所愿。”他咧嘴,故意这么说。

    “非你所愿?”她忍不住凝眸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低笑。“我想见你,身上只着这支玉簪。”邪气地道。

    她小脸又红了。“敬长就在外头,他会听见。”羞着脸,她急忙压低声说。

    “他听不见。”

    “他岂会听不见?你别这么说。”她瞪大水眸。

    “不信,不信的话你叫敬长进来问话,问他可听见什么?”

    “我怎么能问他那种话?”她低喊,脸又红起来。

    “那种话是哪种话?有什么不能说?”他好笑。

    弄不清楚他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她红着脸怔怔瞅住他,时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小脸羞红,尴尬又为难的模样,他将她搂得更紧,低道:“几日没见,想我了?”

    这话暧昧又挑情,连她都听得懂,因为这样直接的问话而羞怯。

    “想你。”但她虽然羞涩,却点头没有否认。

    那纯真羞涩的模样,惹得他心猿意马。“想我,所以来找我?”他笑,贴在那白润的贝耳边低声问:“这么想要吗?”

    她惊喘口气,因为他这么直接而吓到,连白皙的颈子都羞红了。“我我只是来看你的”

    “是吗?”他笑,大手已覆上她的身子。

    “是真的。”推开他的手,她有些抗拒。“但你想我吗?”

    “当然想你!”他答得迅速,显然未经思考,温存的吻已经烙在她白腻细致的颈子上。

    “但是,”她的小手贴在他的胸膛前,有些固执地抗拒他。“这几日你并不寂寞,是吗?因为在你屋里,有人陪伴着你。”

    听见这话,他俊脸上的笑略敛。“你指的,是留真?”薄唇慵懒地勾起。

    她没有回答,认真的眸子凝注着他,无言地承认。

    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他反倒笑了。“你在乎她?那三日我与她起在老祖宗屋内伺候汤药,当时你并不在乎。”

    “那时不同,当时是为了老祖宗”

    “有何不同?不都是男人与女人共处室?”他直言,眸子里灰浊的欲望已褪。

    她凝望他,明知道他并不高兴她追问,却还是听见自己问他:“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她会在你的书房里?”

    “你想追问?这倒新奇,我还以为,你向信任我。”他眸子眯起。

    “那么,现在我仍然可以信任你吗?”她认真地追问他。

    他撒手,放开掌中的她,脸色微冷。“你到底想问什么?你想问我与留真是否有暧昧?倘若有,你现在就想听实话?”

    她脸色苍白。

    他盯住她的眼色很冷。“既然在乎,应当开始就表明你的态度,起头不必表现得那么大方,让我以为你是大量的女子,现在却又回头来质问你的丈夫。”

    他的话让她心揪住。“你误会了,”她困难地解释:“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忙,为何她会出现在你的书房,每天陪你说话?”

    “有何不同?”他冷笑。“不都是在质问我?”

    她脸色苍白。

    “既然信任就信任到底,不必拿这样的问题故意试探我!”他冷道。

    她愣住,因为他的话而哑口无言。“我,其实并不想问,”垂下眸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事实上,进门前我还告诉自己,不该拿这样的事烦你。”

    他面无表情,等她说下去。

    但馥容的话就此打住了。

    “是我不对,我问了傻问题,就当作我没问,你可以不必在意更不需要回答。”抬起眸子,她甚至对他微笑,脸色却惨白。

    他盯住她片刻,然后敛下眼。“我还有公事要忙,不能陪你。”他沉声道,语毕已低头翻开公牍。

    他的态度变得冷漠。

    她明白,是因为她质问留真的事,惹他不高兴。

    虽然她心里明知道不该那么固执地,质问他这样的问题,况且他也从未承诺过不会另娶侧室。何况,她是正室妻,倘若她的丈夫真的看上别的女子,她只能大方成全,甚至亲手为自己的丈夫与另名女子承办嫁娶之事,岂还能为此质问丈夫?

    是她的错,是她太傻。

    “参茶快凉了,要趁温热喝,我先离开,不妨碍你处理公务了。”故意忽略他冷淡的脸,她仍旧笑着对他说。

    他沉着眼,未答,也未抬头看她。

    僵立在书案边,等不到他抬眼看自己,于是,她只好转身,慢慢走出书房

    他的冷淡让她心痛,可这是她自己造成的。

    虽然她固执地追问留真的事,是因为她在乎,可在丈夫眼中看来,她表现出来的却像名十足的妒妇。

    离开丈夫的书房,她的心是痛的,因为她做了个茧,让自己陷了进去。

    忧郁地踩着慢步,她心神恍惚地走在回厨房的小径上,却没想到,留真竟然站在这里等候她。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直至留真出声,馥容回过神才发现是她。

    “有事吗?”她慌忙收起显露在脸上的情绪。

    “进书房后发生了什么事?惹兆臣不高兴了?”留真眯眼觑着她落寞的脸,脸上荡起嘲弄的笑意。

    “有什么话请你直说,我还有事要忙。”她没有理会留真的嘲弄。

    留真哼笑声。“见了我别老是摆出这副姿态,副不屑与我多话的模样,难道你在兆臣面前也是如此做作?老实告诉你吧!像你这样的女人,开始男人或者对你好奇,可久了以后,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有耐心与你周旋,何况兆臣!他是什么人?他可是和硕贝勒爷,皇上信任的亲信呢!你可别犯糊涂了,以为他会为你名女子,迁就容忍,也别以为你可以永远占着他的宠爱。”

    馥容怔然地凝望留真。

    她第回发现,原来留真竟然比自己还要清醒,看得比她世故真切。

    “你究竟想说什么?如果有话要说,那么,就请你把话说清楚。”她不再逃避,直问她。

    “这样才对嘛!你与我都是样的,又何必老是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收起笑眯着眼道:“那我就说白点好了!告诉你,我非常清楚你们在新婚那夜发生了什么事!”

    馥容僵住。

    “那夜兆臣没回新房,是吧?”留真忽然问她。

    馥容脸色苍白。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她撇着嘴,故意对她说:“因为,这话是兆臣亲口告诉我的。”

    馥容怔住。“我不信,他不会对你说这种事。”她喃喃道。

    “是,我承认,是我自己多事问他的,因为我想知道关于兆臣的所有事,包括你们新婚那夜发生的事!你想想,这种事要不是兆臣亲口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冷冷地笑。

    直视她,馥容没有过度的反应,反而平静地问她:“你对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

    “你问得很好。”留真笑出声,她笑得很放肆。“我是有目的!我的目的是好心提醒你,倘若你的丈夫想纳妾,千万不要阻止或者表现出不豫之色,这样会让你的夫君讨厌,不过我想,你也不是那么笨,会做出这种蠢事的女人。”

    “除此之外,你还想说什么?”她依旧平静,甚至反问。

    她的冷静出乎留真意料之外。

    撇撇嘴,留真嗤笑。“你真的不笨,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恐怕兆臣不会喜欢你太久。”

    留真的话击中了馥容。

    这话说得很暧昧,但她却能听就明白过来

    “我与我的丈夫感情如何,与你无关,你不必猜测,也没有资格猜测。”她冷淡地答复留真。

    留真眯起眼。“好,反正我也懒得说!”她哼笑。“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免得你自以为聪明,每回不将我放在眼底,我心底实在非常不是滋味!”

    “你想说便说,说完,我就可以走了。”留真没有动摇她的平静。

    “可以,那我就‘顺道’好心告诉你,你发上那支玉簪的来处!”见到馥容怔愣的表情,她好笑。“你认为,像兆臣那样的男子,会为名女子买玉簪吗?也许他会,但他不见得懂得挑选。”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还不明白?你丈夫送你的玉簪是请我挑的,并不是他亲手买给你的!前几日与他道出城的人是谁?这样你还不明白吗?”她声调拖长了字句说,还故意盯着馥容发上的玉簪,讽刺地笑。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是吗?”馥容没有表情地反问她。

    留真笑容褪去,睁眼瞪她。

    “只要是我丈夫付钱买的玉簪,那便是送我的礼物。无论你对我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或者你只是嫉妒兆臣送我礼物,因此才对我说这番话,那么我可体谅你的心情,可以大方原谅你。”

    留真喘口气。“你——”

    “因为毕竟得到礼物的人是我,他却只是请你‘挑选’,所以我可以了解你心里的感受,因此说这番话的动机。”

    留真瞪住馥容,眼睛要出火了。

    “但是请你记住,往后如果你想跟我说话,我不会拒绝,对你也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心态,请你不要误会。但如果是挑拨离间的话,就请你免了,因为我虽不那么聪明,但也不笨,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而怀疑我的丈夫,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留真眯起眼。“你少自以为聪明,我何必挑拨?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也好,虚构的也罢。”她无动于衷,冷淡地对她说:“倘若有天,我丈夫自己来对我说,他想纳你为妾,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也不会阻止。但现在他根本连提都不想对我提起你,何况纳妾?”这些话,她字句清晰平静地道出口。

    留真瞪大眼,再也吐不出话。

    “我想你没话说了,是吗?”馥容冷淡地对她道:“我还有事要忙,既然你已没话说,那么我先走了。”话落,她潇洒地转身离开小径。

    留真愣愣地瞪着她的背影,因为未如预期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而忿怒地握紧拳头。

    第6章

    他说如果信任,就信任到底。

    然而信任却是世间最薄弱的东西。

    或者该说,倘若不在乎又何须谈到信任?也许,正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心也变得脆弱了。

    馥容坐在屋内,房中的桌案上放着只砚与墨,她手中拿着双画笔,怔怔地瞪着桌上摊开的绢纸,久久不能下笔。

    自那天争执之后,兆臣已经数日未踏进渚水居步。

    从那日起,她就取出他送她的墨与砚,拿出尘封许久的画笔,摊开绢纸,想藉由自己最喜爱的给画来度这难受的日子。

    她不能说他误解自己,也许她真的以清高自封,所以新婚当时才会不与他圆房,并且经常与他说理。

    然而她扪心自问,她并没有真的那么清高谈定

    其实,她是在乎的,而且非常在乎。

    她在乎丈夫与留真之间的关系,在乎丈夫是否娶侧室,在乎别的女人与自己起分享兆臣的爱

    她在乎的事情太多了,其实她是最不清明的女子。

    落笔绢纸,她画着骑在马上兆臣的身影,这画她已经画了三天三夜,往后见不着他时,她可以睹画思人,这样她的心也许就不会寂寞了。

    她爱他的丈夫,爱个人便想付出自己的心,但是,岂可要求他的专宠?

    再落笔,她勾勒出他强健的体魄。

    如果他纳妾,她原以为她会离开,如他所言自请休离,但现在她明白,她做不到,因为她的心想留下。

    又给数笔,她画出那双握住缰绳,粗壮又有力的大手,生动地勾勒出他黝黑的掌修长的指。

    如果留下后,他的情日复日的谈了,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到那日她才会离开所爱的男人,并且告诉他,她离开是因为爱他,因为爱他所以心太累了,所以必须走开。

    放下画笔,她怔怔地凝望画上的兆臣,心里想着,她真的有走开的天吗?

    倘若婚姻是为了心痛,那么又何必嫁人呢?

    屋外忽然有动静,她直觉是禀贞转身回屋,于是没有在意,直到看见兆臣走进房内的身影,她愣,慌忙卷起画轴

    兆臣站在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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